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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浴
夏广忠
知青在自行研发的锯床前(资料图片)
  “地球是颗红玛瑙,我爱怎雕就怎雕。”每当读到这两句诗,我就想起了在延安的插队生活,想起了那黄土高原的小院里的雨浴。
  记得我们是在明亮的月光下,隔着厚厚的雪,踏进了延安黄色的土地。后来,雪融了,春天来了,麦子黄了,夏天到了。村南四十亩,村北六十亩,成熟的麦田在阳光下闪着金黄的颜色。
  “开镰喽!”随着队长在田坎上的一声呐喊,我们十几名知青就和乡亲们一起开始投身于那紧张的麦收劳动,也开始品尝劳动与收获的快乐。那时,我们每天挥汗如雨地从麦田里回来,从飞扬着尘土和麦芒的麦场上回来,最急切的事情,就是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但黄土高原上的水贵如油,半年时间过去了,我们仍旧未能洗上一次澡。
  对洗澡的渴望时时煎熬着我们。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就想到了雨浴,就开始焦灼地期盼雨的来临。
  雨终于来啦!那一天吃完午饭,我们刚要收麦下田,就看见西边厚重的乌云滚滚地压了过来。我们急忙跑回窑里,拿出了脸盆、毛巾和肥皂,又急忙把窑院的大门紧紧锁住。一方小院就成了我们几个男知青的天地。我们脱尽衣衫,在小院里露天而立。一阵凉风过去,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稍后就下成了瓢泼大雨。我们高兴地昂起头,伸展着双臂,像迎接天上的贵客般,把如瓢泼的大雨紧紧地搂进自己怀里。
  雨浴是上天的恩赐,落在身上凉凉的,滴进嘴里甜甜的。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任凭天上的雨水尽情地冲洗我们年轻的身体,感觉是那么美妙那么神奇。我们完全被雨浴陶醉了,不停地说笑,让小院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我们的幸福和甜蜜。那哗哗的雨水从天上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坦荡自然,任性地放纵自己,把雨浴当成了一种快乐的游戏。心想,如果大雨隔三岔五地能来眷顾我们,那该多好!
  雨过天晴,我们心满意足地走出小院。被雨水滋润过的空气里,飘散着黄土地特有的清香。蓝蓝的天空中,大自然用它的神奇之手画出了一架七彩的拱桥,美得让人叫绝。
  记得那时,我们几个男知青还把雨浴编成了一首歌:“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黄土高原大无边,我们知青爱雨浴呀,雨浴的好处说不完,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几次雨浴之后,我们就常常这样想:不论在什么地方,如果一时改变不了自然,那就顺应自然、适应自然,以致把自己融入自然,做到“天人合一”。雨浴何尝不是如此呢?日月如梭,四十多年弹指而过。至今回想起在陕北插队的生活,记起在黄土高原小院里雨浴的经历,依旧觉得是那么亲切,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