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背柴(资料图片) ● 知青刨树根(资料图片) 1969年1月18日10点34分,随着火车汽笛的—声长鸣,载着977名北京知青的专列缓缓驶出了北京火车站,向西安方向开去。喧天的锣鼓声遮住了送行者的哭泣声和告别声。现场,前来送行的人们擦着泪花、相互搀扶着挥手告别列车上的知青。道路两旁,拉着“热烈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巨幅标语。
离开北京的那一天,早晨6点多钟,我们九中的知青就到学校集合了。那一天,校园里张灯结彩,工宣队、解放军代表、我们的老师还有送行的亲属朋友聚集在此。没过多久,在老师的指导下,我们这些知青就在教室门口整好了队,准备出发。
学校大门口,前来送行的人员列出了长达100米左右的队伍。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我们上了大轿子车。经过了五棵松、复兴门,当经过天安门城楼时,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迎着寒风,在车轮的飞速转动中,拉着我们的专列向革命圣地延安奔去。
火车上,我们吃的是份饭,一人一份。没有太多的欢声笑语,大家都静静坐着,轻声说着话。这可能和大家由于前途未卜而忐忑不安有关。
1月19日早晨8点多钟,载着我们的专列临时停靠华阴火车站。车辆停靠后,每节车厢前都有三五个衣衫褴褛的人对着窗子要饭。这些要饭的人,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有的知青打开了车窗,把面包、火腿肠和自家带的一些食品给了他们。他们一边吃着,一边往兜里塞,一边还感谢着知青们。
11点多,专列到了西安火车站。当火车停靠在第—站台的时候,锣鼓喧天,横幅醒目,可迎接我们的人并不多。远远看去,也就几十个人。这时候,大喇叭中传来了西安市革委会负责人致欢迎辞的声音。
下午两点多钟,专列到了富平县火车站。这里没有站台,车的台阶距地面很高,我们下车很费劲。在别人的搀扶下,我们下了车。随后,我们踩着道砟到路边集合后走了二里来地,来到一个大礼堂里边住了下来。晚饭是两样面馍和一小碗蒸肉。那天,同学们吃得可香啦!这个地方,要饭的小孩很多。有的女同学就给这些小孩分一点吃的。我也把自己吃不完的食物分给了这些小孩,他们十分高兴。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起床了。吃完早餐,天还没大亮。我们就集合上了带帆布篷的解放牌大卡车,向黄龙县出发了。
车队经过合阳县城的时候,在路边停了下来。负责人给每人发了两张“忠”字饼,其实就是糖饼,上面模印了个“忠”字而已,但却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饼是甜的,倒还好吃。
车没停多久,大家去个厕所后就出发了。车刚一启动,拐弯前行时就遇上了一个四十来度的陡下坡。下坡路用大块鹅卵石铺成,凹凸不平。由于卵石面光滑,坡度太陡,车身倾斜度大,刺耳的刹车声一声接着一声,车轮顺着光滑的卵石面往下溜。同学们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都吓得尖叫起来。好在这段路不长,也就100多米,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韩城县。我们没有进城,直接路过。
进山了,卡车沿着澽水河一路上行,同学们小声议论道“:山这么大,可千万别困在这里呀!”大家都盼着车尽快开出大山。在半山腰,我们看到了冰挂。十余支粗细、大小不等的冰锥令人心旷神怡。如此巨大重量的冰挂能悬在半空且不坠落,真让人惊叹不已。这些精美漂亮的冰挂,就是黄龙山送给北京知青的第一份见面礼。
下午两点左右,车队经过白马滩公社石门大队时,路边高台上,前来欢迎我们的人群晃动着花杆唱着欢迎曲:“知识青年你们好!你们一路辛苦了!向你们学习,向你们问好!北京知青你们好!下乡插队路对了,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
浓郁的地方口音,整齐有力的调子,拉长音时的语言特色,扭大秧歌时穿的大红大绿的衣服,漂亮的花杆,热情的笑脸,极具地方特色的欢迎形式,这是白马滩人民送给北京知青的第一份厚礼。
下午两点多钟,9辆载着知青的卡车先后到达白马滩公社。一下车,我们就看到醒目的位置挂着写有“热烈欢迎北京知青”的横幅标语,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口号阵阵,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听说—位80多岁的老奶奶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为了看一看城里娃长啥样、啥穿戴,想看看大汽车是什么样的,昨天就从20多里远的地方坐着牛车赶到公社,在亲戚家住了一宿,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当9辆清一色的解放牌大卡车排着队威风凛凛开进深山,这一大群洋气的城市娃,着实给这古老寂寞的白马滩大添光彩。迎接的人群中,有的女人抹着红脸蛋和红嘴唇,穿得大红大绿;极个别的女人和男人镶着金牙,挺扎眼的。大多数男人穿着大裆棉裤,有些人还把裤腿在脚腕处用布条缠紧了。担水人的扁担在满满两桶水的作用下一颤一颤,弯度特别大,非常优美好看。他在人群中熟练地穿行着,这哪里是在担水,简直就是为欢迎我们而表演的一个精彩节目。
大家拍掉身上的尘土,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按自己所在的生产队集合好。同学们的行李箱大致分两种,一种是二尺八寸的木头箱子,一种是绿色帆布箱,和二八箱子一样大,只是低一些。当时这两种箱子是专供下乡知青的,购买时要凭介绍信。
我们那天的晚饭是在公社大礼堂里吃的,白面杠子馍,每人一大碗烩菜,里面有大片的回锅肉、炸豆腐片、胡萝卜片和白菜等,油水很大,应该说很不错。加之我们一天也没正经吃饭,吃得都很香。很长时间以后才知道,当年我们在白马滩吃的第一顿饭,是当地尽了很大努力来招待我们的。
晚饭后,我们仰面生产队12名知青被安排在林场后院的房子里休息。天将黑的时候,仰面生产队的副队长王毛带着十几个小伙子来接我们,非常热情。他们把我们的行李放在牛车上,我们跟在牛车后面走。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住所。院子里有三间窑洞,其中两间先借给了我们。我们七个女生住一间、五个男生住一间。当时,院子里站满了人,好不热闹。桌子上摆着核桃等干果,大家相互介绍着、认识着,我们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插队劳动的日子就从这里开始了。
在黄龙县,我工作了20年,1988年才调回北京。我们这批知青,把青春奉献给了陕北的黄土高原,奉献给了有着三大严重地方病的黄龙县。后来,大多数同学陆陆续续调回了北京,还有少数同学永远留在了黄龙,有的还长眠在了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