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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头山之行
杨旭
  初夏的一个周末,刚回到村里,还没有进家门,就遇见了邻家嫂子。
  “你是不是要带我叔叔和婶子去蟒头山?”这是邻家嫂子见我之后的第一句话。
  带父母去蟒头山的想法是我在回家的半路上突然产生的。于是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了父母这一想法。
  父母快80岁了,他们满头银发,背驼腰弯、行动不利索。平日走路都要拄着拐杖,走一段歇一阵。看着他们,我的心中总是隐隐作痛。
  父亲年轻时是三线建设者,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号召下,加入到浩浩荡荡准军事化管理的大生产兵团队伍中,打起背包,跋山涉水,奔赴祖国大西北,远足中苏边境,参加过梅七线铁路大会战、青海云谷川水库建设,用艰辛、血汗为三线建设默默奉献。在309国道许士庙隧道大会战中,父亲身负重伤,落下残疾。每次回家,我都和父母谈起带他们旅游之事。父母总是说:“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我知道,他们其实很想去新疆、青海看看。随着父母年龄的增长,他们的这一愿望也成了我的心结。
  说走就走,就在这个周末,我带着父母,前往他们早都想去的蟒头山。
  汽车行驶在平坦的公路上,路边的簇簇野花及远处的群山让人心旷神怡。一路上,两位老人兴奋地聊着宜川这些年的变化。到了蟒头山山脚下,准备爬山之前,父亲说他要洗脸洗手以示对这个地方的尊重。于是便将水壶中的水倒在随身带的毛巾上,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拄着拐杖慢慢地向山顶爬去。爬山的路一会陡峭,一会是台阶,山路平坦宽阔处放置着石墩,父母每见石墩都要坐下歇一歇再走。上山的途中,时不时会遇到下山的游人。游人对我说:“老人年纪大了,走得慢,加上山路陡峭,到山顶天都黑了。”我也担心父母的身体吃不消。也许登高远望的兴致淹没了父母的疲惫,父母一路上依旧给我讲着“台阶数不清、大禹斩蟒蛇、妖风刮恶人”等关于蟒头山的不老传说。
  半山腰处有一座凉亭,站在凉亭里往下看,上山的道路都被巨石和古树遮住了,柔柔的阳光洒在苍翠的群山之间,尽显陕北高原的苍茫神韵和独特风情。我坐在凉亭里,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养眼怡情。
  离山顶越来越近了,上山的路也越来越陡,拄着拐杖的父母依旧艰难地向上攀登,下山的游人中不时有人建议我们:“天不早了,还是返回吧!”游客的话让我的心里直打鼓,可父母说,既然来了就要上到顶。他们依然坚定地向山顶挪动。
  这时候,天空中飘来一朵乌云,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开始下起小雨。父亲见状对我说:“没事,这雨叫洗山雨。”
  “什么是洗山雨呢?”我问。
  父亲说:“洗山雨的故事还是我爷爷讲给我的。每逢重要的节日,来蟒头山烧香祈福的人多了,容易把山里弄得脏乱,神奇的山就会在人们散去的时候下点雨,把山洗一洗。但凡能被洗山雨淋到的人,都能有好运气。我十来岁的时候,跟老师来过一回蟒头山,那时的庙宇早已是废墟一片了,除了墙体还算完整之外,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瓦砾和荒草肆意地堆长。被传奇故事点缀后的蟒头山也成了我儿时的记忆。”
  山雨把地面刚淋湿就停了。云开雾散的山林清净,鸟鸣清脆,丝丝凉风吹去我们的热汗,父母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一路而上,穿过石牌坊便进入蟒头山庙群,登上了最高峰。父母漫步庙内细细观赏,追寻着他们曾经的记忆,反复地问我:“那数不清的台阶还在吗?那口老井还在吗?”
  许是洗山雨、台阶、水井、一石一木能使父母捡拾起时光深处那些记忆吧!回村后,父母碰到村里的老人,就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讲述着自己这次蟒头山之旅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