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30个小时了,但还是半昏迷状态。液体全部吊完,又是凌晨两点。
我想下楼走走。就走走,啥都不想,散步那种的走走。
踱步到电梯口,遇到同楼层一个病人的男家属,很面熟的那种。两部电梯同时都在这个楼层停住了,我们漠然地一人走进一部,默默坐电梯,悄然踱步到楼下,一前一后来到院子。
唐都医院的院子里从来就不缺人。他们或行色匆匆,或一路小跑,或皱眉苦脸,或满面愁容,或形色紧张,或双目含泪,或一脸疲惫,或神情凝重……院子景色很美,人却都很慌乱。
一楼大厅那个重症监护室外,一周没能出来的病人家属大声和保安说着什么。我又想起妈妈在重症监护室的那几天,那隔窗相望,那悲悲过往,那追着被推出来的病床哭到撕心裂肺的小女孩,那夕阳的余晖斜照在监护室外所有心力交瘁的家属们脸上的耀眼的光,那夜半室外座椅上家属们等待的通红的眼圈和飘浮的烟圈,那时不时被推进去的全身血渍斑驳的病人,那病人家属心有忐忑但仍满怀希望的双眸……大家都是在百转柔肠间,披甲上阵。
后来我终于明白,那大概就是我们顽强活着的原因。
我们依旧默默地一前一后走到院子南门的小卖部。进去之后,我毫无目的地在货架旁穿来走去,他倚在门口点着一支烟。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我们瞬间扭头观望,而后又心事重重地低头想了很久。这里一天的救护车来来往往,可是谁又能懂得车里人的悲伤?我们每个人可能都过得并不那么如意,可是依旧看不得这人间疾苦。
扭过头,我望向他,他朝我示意点点头。我其实只是想要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