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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7月30日
当年我俩被训诫
王明毅
  训诫一词,是指因某种行为被警察叫到办公室批评、训斥、告诫的意思。想起半个世纪前我也被训诫过,和我一起挨训的还有同学“非标准”。
  “非标准”是同学的网名,虽然是陈年旧事,但被训诫毕竟不光彩,故以网名代之。非标准不是“不靠谱”的意思,他喜欢玩飞镖,投得倍儿准,经常四处去打比赛,身手了得。如果是“飞镖准”就俗了,“非标准”风趣还显得自谦。这哥们体格健壮,性格开朗,兴趣广泛,乐于助人。
  那时我俩都在延安插队,我落户在黄陵县,他落户在宜川县,离得挺远。他那里的知青都是我的同学。那年回京探亲后,我俩商定返回陕北时结伴而行,我去他们队住两天再回黄陵。计划先到三门峡市,他姨家在那里,我俩玩两天,然后再乘同一列火车到渭南下车去宜川。但是火车票只买到三门峡,剩下的路程就靠扒车(逃票)了。那年月,知青扒火车的事儿也不少,我俩也想尝试一下,作为在同学们面前吹牛的资本。
  到了三门峡市,我们住在非同学的姨家,然后去看报废了的三门峡水库大坝。站在岸边的高山上,看那奔腾咆哮的黄河水从排泄孔喷向空中,如同千万个雷鸣轰响,心灵被深深震撼。我俩大发了一通诗兴,对着黄河高声朗诵“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玩得尽兴后,我俩到车站买了两张站台票,要混上开往渭南的火车。可能是北京知青扒火车的事太多了,车站对我们非常警惕。我俩刚进站,还没上车,就被乘务员们发现了。非同学健壮勇猛,硬是挤上火车。我没他力气大,往上挤时,火车已经开动了。
  看着开动的火车,我一下子慌了。乘务员把住车门指着我冲后面的车厢高喊“别让他上来”!
  车速越来越快,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学着《铁道游击队》中的革命前辈,纵身一跃,抓住加速驶过来的下一节车厢门的把手,死死抱着不放。车上的人怕出事,只得将我拉上车。
  上车后,车上一位老乘警把我俩带到一边,态度很温和地讲了一通大道理,又说了一些同情安慰的话。然后在一张纸条上写下我俩的名字和地址,说,你们下车后把条子交给值班警察,就没什么事了。
  到了渭南站,我俩心怀感激地告别了老乘警。下车后,主动找到车站的值班警察。值班警察看起来很年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他看完条子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把我俩带进一间办公室。我俩站在那里,他开始手指着我们的鼻子,把我俩教训了一通。然后翻包、搜身,如果能找到钱就让我们补票。幸亏我事先把十元钱藏在裤衩里,否则我就无法住旅店、乘长途汽车了。
  那位年轻警察开口闭口最高指示,站在正义的高度把我训得垂头搭脑,闭口认怂。那边的非同学可倒好,只见他跟警察之间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年轻气盛的警察很不服气,引经据典地讲起了主义、理论。哪知,非同学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从《共产党宣言》讲到阿夫乐尔号一声炮响,再到第三国际的宗派斗争,时不时还挥舞一下手臂,以增强气势,让小同志只是干瞪着眼,无处插嘴。看着他俩激辩的样子,我感觉非同学的形象就跟电影里的许云峰一样高大起来。想想自己那怂样,简直就是叛徒甫志高的形象,顿时羞愧难当。
  时至黄昏,到了下班时间,警察已经口干舌燥,也确实拿我们没办法,还是把我俩放了。
  现在回想,那时铁路部门对知青返乡扒车的情况比较宽容,特别是北京至西安这一趟车,都是以批评教育为主,没有更多的处罚。
  各位千万别误会,我和非同学都一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被训诫那会儿,才二十来岁,谁还没年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