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420230806C版
发布日期:2023年08月06日
因为面皮,爱上延安
赵秉瑜
  每一种地方小吃,都打上了鲜明的地域烙印。
  延安面皮,同样与延安紧密联结在一起,让它区别于岐山面皮、秦镇米皮。
  延安面皮,抚慰着成长中每一个延安人的味蕾。即使身在异乡,也念念不忘、时时怀恋。
  延安面皮,尤其是黑擀面皮,更让初次来到延安的外地人想一尝其味。因为它蕴含了十足的延安特色,更浸透着黄土高原文化的融合与创新。
  一
  若是初次到延安,那一定得去趟二道街夜市,这里云集了延安各色小吃,各种美味。一条长街,从南到北,南桥面皮、亚军面皮、钰怡面皮、凸凸面皮……延安叫得上名号的面皮店,几乎都可以在这里寻到。
  面皮好吃靠味道,味道要好靠调料。
  一碗延安面皮,主打调料芝麻辣椒油。延安黄河畔的延长县、宜川县,还有轩辕故里黄陵县都产有辣椒,且香而不辣。
  油炸辣椒面,缺不了生白芝麻。红红的辣椒油与白芝麻可谓绝配,在热油里相互碰撞出最美的味道。闻着香,吃着有味。
  这味主打调料的烹制方法因人而异,因此造就了面皮的不同口味,也让延安大街小巷不同门店的面皮各有特色。有了这款主打料,配以醋水、咸汤,加上黄瓜丝或者绿豆芽、土豆丝等配菜,搅拌均匀,就可以入口了。不食辣者,舀上一勺芝麻酱,滴上、少许香油,撒上黄瓜丝,倒入醋水、咸汤,抓些面筋,吃起来也满嘴美滋滋、香喷喷。
  吃面皮,还得来一碗玉米饭,可谓“黄金搭档”。金黄色的玉米饭,得慢火熬煮两三个小时。店家为了更好保鲜,上火前从不用水浸泡,而是一大早起来直接熬煮两至三个小时。
  光吃面皮,若还不够,就再来个肉夹馍,或者加上个煮鸡蛋、烤香肠。
  延安人爱吃面皮、会吃面皮,为面皮耗尽心思、花费精力,拌着吃、炒着吃、夹馒头吃,甚至烤着吃、沾着吃,说不尽道不完。
  食物不仅带给我们味觉享受,愉悦身心,更让我们感受到当地的饮食文化内涵,吃面皮吃的也是一种情感。
  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三秦大地,关中小麦,陕南稻米。延安主产糜谷、荞麦、玉米、土豆等五谷杂粮,这些普通的农作物,经过历代延安人的创新实践,便有了今天的黄米油糕、荞面凉粉、洋芋擦擦、麻辣肝碗饦……
  这些小吃来自于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积累,凝结着他们的智慧和对生活的热爱。这些根植于本土作物的小吃,经过历史淘洗,一棵树上开出百朵花,结出了百种果实。这些普通的食物,养育了生长于斯的延安人,让身在异乡的延安人一想到家乡,便想起这些舌尖上的美味。
  逢年过节,餐桌上除了大鱼大肉,也少不了一碗面皮、一盘碗饦。有远在异地工作的儿女,父母坐飞机、开车看望时总会带上几份塑封好的面皮或碗饦,也是好客的延安人馈赠亲朋好友的美味,溢满浓浓的家乡情。
  面皮,是流行于陕西和甘肃一带的风味小吃,从唐代冷淘面演变而来。延安开始流行吃面皮,已到了改革开放后。
  面皮的原料小麦,在延安几十年前也是稀罕物。陕北黄土高原,并非麦子丰产区。延安面皮早年间从关中流入,加进了延安人的口味,作了改良。尤其是黑擀面皮,与白面皮相比,面浆更稠,做出的面皮厚而有韧劲。加了酱油着色,让色泽变得油亮,因其口感筋道而备受年轻食客的喜爱。
  延安面皮发展中,除了创新,更有融合。历史上,多民族融合的过程逐渐积淀和形成了特色纷呈、内涵丰富的黄土高原文化,最主要的特征便是极强的开放性和包容性。自古以来,延安把陕北与关中紧密相连。从南到北,文化的相互融合,更带来了饮食的兼容并蓄。
  延安南桥擀面皮和凸凸面皮,就是典型的代表。南桥擀面皮,它的发扬光大,宝鸡人功可没;从榆林下来的凸凸面皮在延安做成了几十家连锁店。如今这些面皮家喻户晓,并且塑封包装后销得更远。
  盘点店面,延安最大一家面皮连锁店,分店近40家。几十年间,延安面皮方兴未艾,这其中的秘密又在哪里?
  相对于其他生意,面皮店投入成本低,劳动强度低,让更多人选择这门生意。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门面,根据地段位置租金从2万到10万元不等,还能承受。面皮销售与加工分离,门店只管销售,不用加工。面皮送货上门,价格适中,让普通消费者更易接受。能做大做强者,诚信为瞻。
  透过一家家小小的面皮店,闻到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看到了普通人家幸福的日月光景。
  三
  机器加工替代手工制作,这是机器制造业发展的必然。现代人的快节奏生活,更催生了工厂化的规模生产。
  仲夏中午,在一家城郊的面皮加工厂,偌大的厂房,区域分明,有洗面区,凉皮、擀面皮制作区,机器各司其职。
  两名工人师傅正在洗面,洗好的面浆与块状的面筋分离,面浆倒进做面皮的一个大容器里,面筋上蒸箱。眼前,师傅正把一团一团面筋放入蒸箱。20分钟左右后,刚出锅的一块块面筋,喷着香气,膨松筋道,入口软糯。
  像这样的面皮加工厂,延安有30余家,分布在城郊。
  听师傅讲,他们每天要加工面粉50袋左右,2000余斤。两位师傅从一大早就开始洗面,五六个小时才能洗完,下午3点左右蒸完面筋。
  做面皮换另一班人,主要在晚上,一直干到天亮,一天要做近万张。清晨,新鲜的面皮进入一家家店铺。
  面皮加工厂只做凉皮和擀面皮,不做烙面皮。上了机器做烙面皮需要双面刷油,保证不了面皮的完整度。因此,市场上的烙面皮得靠手工制作。
  如今,手工制作的面皮很少,已是稀缺品,仅有个别店家保持着手工制作的面皮,且大多数是烙面皮,这种面皮手工做起来费时耗人,成本高,也是份辛苦差事。多年做烙面皮的王先生感言:目前尚没有制作烙面皮的机器,如果真有了,一定会用机器。
  据说,机器加工也有技术含量。好师傅做出的机器面皮,与手工制作的面皮口感相差无几。
  可是,我们还是想念手工制作的食物。就拿面皮来说,不同的人来做,每次做出的味道都不同。这让我们想起小时候常常听到的“饭还是人家的好吃”的说法,还有长大成年后永远忘不掉的“妈妈的味道”。
  手工制作中,人的双手富有生命的温度,也把更多的情感和爱意,传递给了有形的物质,才有了食物的不同味道,才可以享受舌尖上独特的味觉体验。
  左手是人的味觉所需,右手却是经济发展之务。两者之间如何才能相互兼顾呢?
  机器提高了效率,却疏离了人的情感。就拿延安面皮来说,面皮加工走向机器化规模化,那些调料,却可以手工自制,各领风骚。不同的调料,定会调制出千万种不同的味道。
  想想,那定会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延安味道”,也是一方水土历久弥新的文化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