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两年后,利用国家知青插队专款中的建房款项,村里为知青箍的石窑洞建好了。
它建在崖里坪全村最好的位置上,靠着公路,建在“延惠渠”的斜上方。七眼石窑一字排开,既敞亮又气派。窑门前延伸出了一片宽阔的空地,像个平整的小操场,我们的住房条件大大改善了。
告别了居住两年多的土窑洞,大家兴奋不已。乔迁新居后,我们精心地布置起了新家。
首先,我们用一块很大的透明塑料布代替了窗纸,窑洞里立刻亮了起来。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斜洒在铺着新席子的土炕上,好惬意啊!不知谁突然想到,窗户透明了,还需要窗帘啊!于是,小娅同学找出一条她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天蓝色的、样式非常洋气的连衣裙。宽阔的裙摆堆满了皱褶,加上漂亮的服饰,即使到现在,也是非常时尚别致的。但它在陕北却毫无用处,别说穿裙子了,婆姨女子连七分裤也没有穿过。
于是,我们三下五除二就把裙子的下摆拆下来了。皱褶拆开后,缝制成了一条大大的窗帘,随后挂在窗户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窗帘那么富有垂感,那么飘逸柔和,顿时有了家的温馨感觉。
可没想到,搬进新窑,却带来了灾难。
陕北冬季的天气非常寒冷,夜晚更是寒气逼人。每到晚上,劳作了一天的我们躺在温暖的热炕上,听着外面呼呼作响的北风,伸展着疲惫的身体,说不了几句话便进入梦乡。
一天深夜,我们忽然被一种尖利的叫声吵醒。那声音是那样恐怖、凄厉。刚开始,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咱们养的小猪吧!一定是狼来了。我们本应马上起床去解救那只小猪,但寒冷的冬夜让我们犹豫了,竟没有一个人爬起来冲出去。只是听着小猪的哀嚎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持续不断的风声中。我们再也睡不着了,围绕着小猪想象着,猜测着。我们每年都会喂养一头猪,过年时杀了肥猪,过个快乐的新年。那年,这头小猪已经喂养了几个月,长得也和狼差不多大了。我们相互安慰说那可能不是咱们的猪,那么重了,狼是叼不动的,而且跑得那么快,说不定是咱们隔壁的工人家属曹家的呢。
夜深了,我们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爬起来就奔向猪圈,看看是不是我们的小猪遇难了。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一定不是,一定不是!直到看见空落落的猪圈,我们心里一沉,果然是我们喂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小猪不见了。
这时,工人家属的婆姨也奔过来看她家的猪。当她看到自己家的猪还在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脱口而出:昨晚听见猪叫,天太冷了,我就想,但愿是知青的猪,不是我家的。她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
但当她看到我沮丧的神情时,便马上改口说,你们平时给猪喂的食好,猪长得嫩,狼也爱吃。后来老乡告诉我们,狼很狡猾,都是在非常寒冷的深更半夜来偷猪,而且并不是叼着跑,是咬住猪的脖子,用自己的尾巴赶着猪。猪的脖子被咬住后,不得不跟着狼一起跑。所以比它身体大的猪也能偷走,
可能是因为新窑在路边,周围没有多少住户,容易引起狼的注意,给狼提供了偷走小猪的机会。我们精心饲养的小猪就这样可怜地丧生于狼口。
但反过来想,如果当时我们走出窑洞,面对饥饿至极的狼,谁能将其赶走呢?搞不好还会伤到自身。
抱着对好日子的憧憬,大家决定重新开始。过了几天,大家凑足了钱,挎上篮子,到集市上去。经过精挑细选,我们看中了一只和丢失的小猪长得几乎一样的黑色幼猪,充满希望地带了回来。
接受血的教训,我们“亡猪补牢”,加高了猪圈的围墙,开始了新一轮的饲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