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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1月14日
麦收时节杏子黄
郝承芳
  晚饭以后,高书记从山上下来了。他大约五十岁左右,高高瘦瘦的,穿着自家缝的白粗布衫子,肥大的黑色挽裆裤扎着裤脚,头上系着白毛巾,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杆吧嗒吧嗒地吸着,一双不大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脸上深深的皱纹也舒展开了。他这是又上山看麦子去了。今年的麦子长得不错,老乡们都很高兴。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自己亲手种的麦子磨成的面蒸出的白面馍馍,我们知青们也很兴奋。
  这时候,高书记走到学校前面的场院上,高声喊起话来:“哎,受苦的听好喽,都把镰刀磨得快快的,明天一早上山收麦子啦!”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我们几个知青就在高书记的吆喝声中走出了窑洞。我们头上戴着草帽,脖子上搭条白毛巾,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拎着背麦子用的绳子,和老乡们相跟着向山上走去。经过几个月的劳动锻炼,我们走起山路已经非常自如,手上也磨出了茧子,基本上已成为了半个农民。
  到了麦地,太阳才升了起来。放眼望去,在微风的吹拂下,一片片金黄色的麦子好似金色的海洋。此情此景,使我不由想起了上学时唱的那首《丰收歌》:“麦浪滚滚闪金光,棉田一片白茫茫。丰收的喜讯到处传,社员人人心欢畅啊心欢畅……”
  我们知青和老乡们站成一排,开始割麦子。我们左手揽过一把麦子,右手握着镰刀从麦子根部割断。由于山地的坡度大,割起麦子来不用弯腰,一开始并不觉得很累。可时间长了,渐渐觉得越来越吃力。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汗水湿透了衣裳,麦芒刮得胳膊上一道道的红印子,嗓子像冒了烟。这时候要能喝上一碗凉水那该多幸福啊!
  正想着,只见一个年轻的婆姨冲我们招了招手,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杏子分给我们几个人。我看着手里的杏子又大又圆,黄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真是又酸又甜,带着一股杏子独有的香味,特别好吃。几颗杏子下肚,我们立刻满血复活,又挥着镰刀割起了麦子。
  “看这些北京女娃咋这么爱吃酸杏子,怕是害口了吧?”我们还没明白过来,几个女子早就笑成了一团。反应过来的我们不禁红了脸,跑过去追打这些调皮的女子们,麦田里一片欢声笑语。
  收工的时候,我们每人背了一大捆麦子。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背着七八十斤重的麦子。走在下山的路上,双腿不由发软打颤,但是背上的麦子是不能够放下来的。因为麦子已经熟透了,放下再背起,就会掉落很多麦粒。只能站着歇一会儿,擦擦满脸的汗水,喘口气,继续坚持着向山下走去。
  麦收季节是一年中最关键的。不但要抢收麦子,还要抢种秋季农作物,俗称双抢。队里所有劳力都上了山,学校也放了麦收假,小娃娃们也都到麦地里拾麦穗。割下来的麦子送到场院里,要抓紧时间晾晒脱粒。这时候最怕的就是下雨。村里没有电,老乡要用连枷打麦子,还要用驴拉着石头磙子碾压麦子。连枷是一种古老的农具,一个木柄前面有一个轴连接着一个用藤条编成的长方形的拍子。使用的时候,双手握住木柄,用力把拍子抡起来,再平拍下去,俗称打连枷。麦子被打散后,用木铲铲起,迎着风高高地扬出去。利用风力,把麦壳吹到一边,剩下的就是金黄的麦粒了。
  麦收的季节正是杏子成熟的时候。老乡们一般都是不卖杏的,为的是留下杏核榨油。杏子除了可以吃,还可以做杏醋。杏醋又香又酸,口感特别好。这个季节里,几乎每天都有老乡给我们送杏子吃。大的、小的、自己种的、野生的,各种各样的杏子让我们吃了个够。
  麦收季节天亮得早,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劳动十几个小时,学会了割麦子、脱粒、扬场和打连枷。虽然动作还稍显笨拙,但是我们积极学习贫下中农吃苦耐劳的精神,得到了高书记和老乡们的赞扬和认可。我们也深切体会到了农民生活的不易,和乡亲们的心也拉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