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不久,我和知青们就经历了第一次生产劳动——担粪和积肥。
春节过后没几天,生产队召开社员会议,布置春耕前的积肥生产劳动。会上,队干部特别叮嘱知青要在积肥劳动中好好表现。我代表知青也慷慨激昂地表示,一定不辜负贫下中农对我们的教育和期望,听从生产队的安排,无论吃多大苦受多大累,也要保证完成生产队给知青布置的任务。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大亮,我们七个知青便来到村口集合。队长罗文银吩咐我们到保管员那里领挑肥的担子。
生产队的生产工具都存放在一孔很深的土窑里。来到土窑,保管员给我们每人分发了一根扁担和两只类似装粮食的斗。扁担两头各系麻绳,麻绳下端系有铁钩,铁钩勾住两个斗,就是担毛粪的工具。
我们挑着担子,跟着罗队长来到社员家的茅厕开始劳动。
社员家的茅厕都十分简陋,低矮的土墙内有一粪池,上面铺着两块石板。一进茅厕,臭气熏得大家眉头紧皱,无不掩鼻。
可当大家看看罗队长,发现他无一丝不悦。只见他已经开始用长柄粪勺舀着粪汤,将其倒进粪斗里。
随后,他让我们照着做。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竭力克制欲呕的生理反应。可再怎么不适,也得干啊!
我屈身用粪勺在粪坑里舀出粪汤,倒入粪斗,等到粪斗约八成满的时候,我便挑起担子跟着罗队长上山了。其他知青也跟随其后,沿着羊肠小路上山。
这小路崎岖不平,不知要走多少“Z”字形的路,才能到达山上的积肥场。更要命的是这一路没一处平缓地面,想撂挑子歇会儿都没可能,只能右肩累了换左肩,就这么双肩倒换躬身前行。
就在这时,伦子突然倒地,粪斗也随即翻倒,粪汤全流了出来。伦子爬起来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队长见状,突然对伦子吼出一句:“这些都是粮食!”我们听了先是一愣,但一想没错啊,粮食是在粪肥里长出来的。快晌午时,我们总算将粪挑到积肥场,倒在了积肥坑里。然后如释重负,纷纷倒在地上休息。
罗队长见状对我们说:“后晌不用干了,回家好好休息。”
到家后,大家脱去上衣,双肩都磨得又红又肿。这时候,有知青抱怨劳动的辛苦。我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贫下中农能干,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干?说着,我们就争论了起来,最后也闹得不愉快。但无论怎么说,大家都没有逃避这场劳动。虽然这活儿又脏又苦又累,但大家都经受住了考验。虽然担毛粪把我们累得够呛,真想歇几天。可由于新庄沟有几百亩土坡耕地,全庄只有二十几个劳动力,加上知青也不过三十余个,地多人少,而时令紧任务重,社员们都起早贪黑地积极出工,我们当然也不能自甘落后,也都积极参与到这场积肥战役中。
第二天早上,队长告诉我们五个知青不用担毛粪了。我们被安排到驴圈捣粪,印有文和杨栋被安排牵驴送粪。
驴圈在村庄下面的沟畔上,约20多平方米,四周有1米多高的土墙。陕北的一月还是很冷的,圈里地面上的粪土冻得硬邦邦的。我们虽然穿着棉衣棉裤,但仍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各自挥着老镢头用力砸向粪面,要连砍带砸好几下,才能将冻硬的粪土砸成巴掌大小的粪块。再将每一粪块用镢头捣碎,然后用铁铲铲出圈外。圈外立有一个长方形的铁筛子,将捣碎的粪土扬铲过筛。颗粒小的从筛子漏出待装,颗粒大的要继续捣,一直捣到碎如米粒方可运装。将碎粪装入用干草编织的草袋,装满后再用细绳扎紧,然后再用力把它架在驴背上,驴背左右各架一袋。印有文和杨栋两位知青各赶着一头驴,沿着昨天担毛粪走过的崎岖小路,上山送肥。
大约半天时间,我们负责捣粪的五个知青已经捣出了一半粪肥。我们流出了汗水,浑身热气驱赶了寒冷。收工的时候,我们的手掌上全磨出了血泡。虽然这活儿又累又苦,但大家谁也没有埋怨,都是默默地干着,没有一人偷懒。
我们就这样连续干了三天,积肥战役终于胜利结束。晚上开会时,队干部对我们全体知青提出了表扬。杜大叔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你们今后要再接再厉,迎接春耕生产。贫下中农都看着你们的表现,将来你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会对你们的表现进行评价。”
能得到贫下中农的一致好评,我们知青的心里都热乎乎的。这将激励着我们在今后的生产劳动中继续经受考验。
积肥运动是知青插队期间经历的第一次生产劳动。其不但锻炼了我们的身体,也使我们增长了生产知识,还开阔了我们的眼界,更让我们从贫下中农那里学到了以队为家、吃苦耐劳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