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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5月05日
相濡以沫苦亦甘
孙仲荷
  一个深秋的傍晚,一位叫银海的老乡邀我到他家吃饭。我问他还请了谁,他说就我一位,有好菜但不多,只够三个人享用,没敢请别人。至于有什么好菜,他不说我也不便问,只好一路猜测着进了他家的门。
  他的婆姨虽然相貌平平,却老实厚道,在村里的人缘很好。她见我进来,挺着怀孕的肚子笑吟吟地起身相迎。银海怕她闪了身子,动了胎气,在招呼我坐下的同时也急忙招呼她坐下。他给我泡了一杯茶后,就进了厨房忙活。
  我一边与女主人寒暄,一边四下环顾他们刚刚成立的新家。只见用泥新刷的墙上贴满了喜气洋洋的年画,窗花鲜红,喜字带笑,使这原本清寒的窑洞充满了温馨的气息。看来他们的生活很幸福,我真心为他们高兴。
  这对夫妇在外貌上并不相称:男方身材挺拔,相貌英俊;而女方则身材粗矮,相貌平平。但他们却一见钟情相伴至今,始终相敬相爱。
  更为难得的是,银海原来是一名优秀的拖拉机手,有着一份让同龄人羡慕的工作,家庭条件也很优越。但为了爱情,他无怨无悔,使人不得不相信男女之间确实存在一种缘分。
  我在陷入沉思的瞬间,银海已将四碗菜肴端上了桌,另外还有一瓶烧酒。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些菜,着实令我吃惊:一碗凉拌土豆丝、一碗素烧萝卜块、一碗粉条烩豆腐、一碗烧鸡块,这在当时都堪称好菜。那碗鸡肉尤属珍罕。虽然那时的鸡并不难买,价格也不算贵,但在个人年纯收入只有几十元的当时,鸡肉就成了难得一享的奢侈品了!更何况他们刚成家不久,毫无积蓄,怎么能有钱买鸡吃呢?
  银海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略显不好意思地对我说:“这鸡不是买的,是捡的。”原来他一大早到沟里打柴,看到半坡的杨树林里有一堆鸡毛和一摊尚未凝固的鸡血。再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个鸡头、一对鸡翅和两只鸡腿,估计是黄鼠狼或狐狸正在美餐,被他的脚步声吓跑了,故有此余物。他拿起一只鸡腿一闻,还挺新鲜,就高高兴兴地将所有余物拾了回来。
  随后,他又客气地对我说:“这肉绝对没问题,你要是不嫌弃就多吃几块。”
  虽说我早已垂涎欲滴,可见此物来之不易又少得可怜,就不忍与他们分享,于是就以自己向来不吃鸡肉为由坚辞。他们见我说得恳切,也就不勉强了,夫妻二人才开始你推我让地吃了起来。
  当鸡肉还剩小半碗的时候,银海无论如何也不肯吃了,说女人怀孕需要营养,坚持让自己的妻子全部吃光。
  尽管这样,女人还是固执地往男人嘴里送了一块鸡肉。此情此景令我心头不禁一热,我深深感到:只要夫妻真情相爱、相濡以沬,那么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也总能从中体味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