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在创造所有奶奶的时候,好像都有一个固定的公式。奶奶切的苹果,总有淡淡的葱花味;奶奶洗的围裙总是干净又整洁;奶奶总是怕我们吃不饱,也总是担心我们穿不暖。甚至有一种饭菜的味道,叫奶奶的味道。
时隔多年,我仍能记得奶奶坐在乡下的小院里,忙个不停。屋子不大,摆不了几件家具,却能装下我的整个童年。奶奶一会儿忙着在厨房做饭,一会儿又忙着去另一边房子取食材,还要将害怕太奶的我从院中抱到房中安顿好。阳光洒在地上,拖出奶奶的身影,一会儿短,一会儿长,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围着她转。
夏天,顶着烈阳,奶奶摘了半晌花椒。回到家里后,她总是切一个大西瓜,扯着大嗓门叫我们快来吃西瓜,我们都停下玩耍去吃西瓜,而奶奶又转身将摘回的花椒叶择去。摘了一上午花椒,乡下人都早已筋疲力尽,这时就适合躺在凉席上扯扯东家长,再拉拉西家短,累了席地而睡,常用欢声笑语来掩盖蝉鸣的聒噪,连夏日的炎热也褪去了几分。然而,一个暑假的辛劳,花椒最终也没卖出一个高价。但奶奶来年仍以最饱满的热情与同巷人摘花椒去了。问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她说只想卖个好价钱,但我知道,那是她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对勤劳的最好诠释。
阳光斜斜地洒下来,映在奶奶沧桑又带着一丝忧愁的脸庞上,因为有了阳光的关照,奶奶的脸显得红润又可爱,像扑了一层浅浅的光粉。奶奶一辈子没化过妆,没穿过漂亮衣服,也没出过远门。她就像一棵树,风无意中把她吹进了这个院子,她就在这踏踏实实地扎根、生长,好多年过去,她都还在原地,从枝繁叶茂到枝枯叶落,一直平静淡然。
奶奶走的那天早晨,她周身不再有可供我依赖的温暖、踏实,奶奶没了影子,有的只是一片白布蒙上的阴影。生命的遗憾是什么?是我没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奶奶”,是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是大妈没送出去的蒸菜,是妈妈永远失去了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妈妈吗?
阳光依旧落在那个小院里,那里有树,有风,却没了奶奶。我想她一定是融入到了另一片阳光里,一片属于她自己的阳光里,希望那里温暖安逸,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人间疾苦,有的只是她离不开的灶台和那盛满针线的小箩筐。我时常在想,如果奶奶在,那该有多好!(指导老师 李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