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老家村庄不远,有一个林业站小院,每次回家路过,总会观望,二十多年过去了,原先的土路铺成了水泥路,透过院子,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时光。林业站负责附近乡镇的林业工作,自我小学起,母亲就在林业站小院做饭兼顾照大门,母亲常说干些日常生活,家里的醋米油盐不用发愁,从最初的月工资150元起,一干就是30年。
记忆中,母亲脖子上总是搭着一块毛巾,头也不抬地在厨房切菜做饭,她一边擦汗一边对我说道:“刚到地里就跑回来,你等你大(爸)收拾你着。”我每次揶揄地说:“知道饭快好了,回来摆碗筷。”心虚地赶紧剥葱拣蒜,不敢犟嘴,觉得厨房活儿轻,不出力,不晒太阳。单位院子比较深,饭做好后,母亲先在院子喊一嗓子“饭好了,吃饭啦”,再安排我挨个通知一遍,通知到位后,我赶紧拿起抹布,把厨房的桌凳擦干净,把碗筷、油辣子、小菜、馍上桌摆好,站在吃饭的职工后面,配合母亲添饭打菜,我借鉴学校吃饭划卡的方式,帮忙设计了饭卡,为母亲省了心力。饭一吃完,我再负责把碗筷端回厨房送母亲清洗,我经常自告奋勇清洗碗筷,为的是多墨迹一会儿,不用去田地干活。
家里6口人,为了不让母亲重做饭菜,姊妹几个吃饭都是把馍掰开夹菜,黄陵人喜欢吃馍和面条,印象中母亲隔三岔五揉面蒸馍,厨房没有换气扇,蒸汽如同浓雾,雾中的母亲永远脖子搭块毛巾,热了就擦一下。弟弟妹妹们很懂事,二弟只要不忙,就拿锤子把煤敲成均匀的疙瘩,方便母亲做饭使用;职工在城里居住,生炉子不是很在行,三弟侧爬炉子前吹火,脸熏得和猴子一样;妹妹不忙就用笤帚打扫卫生,职工都夸我们是有教养、懂事的好孩子。村上的孩子喜欢来小院观看“闭路电视”打斗激烈的武打片,小院有一部固定电话,我得意提着话筒,小伙伴们依次按着电话上的键码,那种自豪和快乐,后来很少遇到。
小院的柿子树从碗口粗变成大树,姊妹几个在院子茁壮成长,母亲逐渐变老,她时常告诫我们,林业站院子对你们有恩,你们姊妹几个在这里感悟到读书带来的好处,学习到“城里人”的素养和礼仪。姊妹们牢记教诲,不甘落后,先后学业事业有成,成为父母心中的骄傲。
小院记载着农村老实的父母凭瘦弱双肩,托起姊妹看到农村以外世界的伟大,想起父母的含辛茹苦,总会潸然泪下,人生曲折,疲累迷茫的时候,经常联想起院子深长,晚上关锁大门时总靠唱歌壮胆的胆怯,而门外宽阔的柏油路,却寓意宽阔坦途的人生道路就在眼前,每每想起,精神总为之一振,一直铭记母亲的一句教诲,“不论读书还是做事,只要奔着挣命的劲头,结果就一定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