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饦在延安是一种流行甚广的小吃,我在50年前插队期间就曾试制过,并取得一次性成功。这虽属雕虫小技,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知青在生活中的创造力,因而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我自从建设梅七线铁路回村后,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按照当时国家对知青的照顾政策,每个知青的口粮按队上一口半人的标准分,加之我的工分口粮又多,分的粮食还真不少呢。光荞麦就分了两斗多。荞麦在当地可是个稀罕物,哪家哪天要吃荞麦面饸饹,不用说准是来了贵客。而我们对荞麦却全无兴趣,主要是吃不惯,还未领略到它那独特的风味。我虽然没有做过碗饦,但制作的原理却不难想象,无非是参照凉粉的做法,而且比凉粉的制作工艺还粗放。
我揣摩成熟后,便量了一斗荞麦。在热炕上烘干后,不用去皮就直接上磨,当用细箩过出一盆精细的面粉后便开始了精心的制作。我先在一个小瓷盆中放上适量的面粉,然后逐渐加水搅拌,直到搅拌成有一定黏度的面糊。待这盆面糊醒好后,我找来了两个和我平时相好的老乡帮忙。
一个老乡帮我烧水,待锅中水烧开后,面糊已经醒好了;一个老乡帮我往锅里倒面糊,我则用擀面杖将锅里的面糊搅个不停。在大火猛烧之下,锅中水沸腾不止,而随着面糊的徐徐倒入,手感的阻力也越来越大,只见锅里的面糊越来越稠,还扑哧扑哧地冒着气泡。直到把面糊全部倒完,锅又烧开了才停止搅拌。至此我长吁一口气,然后急忙去寻那舀水的马勺,趁热用马勺将锅里的面糊往盆里舀,直到舀完放凉。
我在盆上盖了一张报纸,第二天一早看看怎么样了?用手一拍,成了!往案板上一扣一揭,只见碗饦丰润晶莹,让我一阵欢喜。
我用手拍了拍,只听嘭嘭作响。这说明此物强劲的回力与弹性,而这正是碗饦制作欲达的最佳效果。这时,我用早已准备好的蒜泥、韭菜花、油泼辣子调了一碗,吃起来又香又筋道,真的是太棒了。我给帮忙的两位老乡每个人切了一大碗,他们一边吃一边叫好:“真没想到荞麦还有这种吃法?让我们的婆姨和你来学,也做一回让一家人尝尝。”
但最终,两位老乡也没有让婆姨们来学着做一回。原来当地人过光景很细,谁也舍不得把金贵的荞麦用作可有可无的小吃。更何况,还要把它留着待客和用于红白喜事。
我受此启迪,再也没有做过碗饦。而是向当地人学会了擀荞麦面、蒸荞麦卷、摊荞麦饼、压荞麦饸饹等。这些做法毕竟省面,甚至新荞麦下来,旧荞麦还没吃完。
我由此想到,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实现某项创造并不难,培养一种优良的作风却不易。
而从某种意义和一定程度上说,知青们不追求奢华,懂得珍惜的品质,不就是受当地群众影响吗?
孙仲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