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是一座位于黄土高原腹心城市的名称。它的头顶罩着许多的光环。宝塔山和延安大桥成为它的地标标志。上世纪七十年代,延安飞机场要扩建,这里成立了个8711工区。该飞机场是当年毛主席去重庆谈判时,临时用条石修的简陋机场。这次扩建,一条跑道顺着川道一直抵达桥儿沟。据说这是军民两用机场,因此8711工区是军事单位,兰州军区要求地方派人员进入工区辅助后勤工作。延安派出了一位刚刚从北京迁来的女士,叫郭慧君,追随她丈夫从北京总参被下放到这里的军官陈怀信搬来。
陈怀信是四七年从延安走出去的兵娃娃,亲历了解放大西北的宜瓦战役、西府战役、扶眉战役和兰州战役。新中国成立后进了北京,在总参工作期间曾负责我军最初的核战争研究。六八年因反林彪的罪名被打成反革命下放到延安。延安人都这样说的。
先是回村里放羊,平反后被安置到地方,担任延安市城建局的局长。城建局在市场沟修了个常委院,老百姓叫它“大兰门”。我们家住在这里,他们家也住在这里。这样我们成为邻居。
我母亲叫我叫他陈叔,叫他的夫人郭姨。陈叔是标准的陕北美男子形象,高身材,浓眉大眼,胡子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衣冠周正,一丝不苟。
他的夫人郭姨,好像叫郭慧君,典型的北京大女孩的性格,皮肤白皙,戴个金丝眼镜。陈叔说,香烟不好大前门,婆姨不好北京人,言语中颇有几分自得之意。听说,他们是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北京文艺女青年到军人俱乐部跳交谊舞,两人常在那里欢聚。
郭姨后来突然间一夜走红,成为延安市的人大副主任,电视里时常露面,成了这座城市里的一个人物。他们的两女一子,三个小北京人,也都操着北京话,聪明可人。再后来,落实政策,又回北京去了。
延安这座城市,当时好像市区才有几万人口。因此这户人家当时在城里很突出。记忆最深的是,常有一些时髦的女青年,来家里,请郭姨给教交谊舞。好像我的打麻将,也是在他们家的麻将桌上学会的。
我母亲是干部家属,没有文化,她对这户人家最为崇拜。崇拜的原因之一是陈叔会养花,他把他家门前那片小天地以及窗台,养满了花。母亲也跟着学,给我家门前也依样学样,摆满了花盆。母亲如今已经九十二岁,身体康健,跟着我居住,她现在还养花,只是没有当年那个指导老师以后,养的花逊色了许多。
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十分优秀。老大叫虹虹,尖下巴,脸颊有两朵红晕,很漂亮。老二叫凌凌,学习特别好,上初二时就在延安报上发过作文,她是延安地区高考文科状元,后来上了北广(中国传媒大学)。学霸一枚呀!老三是个男孩,叫龙龙,听说后来也考学去了北京。那时我们家已经离开了。
陈叔要出一本书。凌凌发来了电子邮件。我老眼昏花,粗粗地只浏览了一些页码。看来,这是陈叔晚年来不甘寂寞,借一支秃笔记录自己当年的五马长枪。古人说立德立身立言,他要将自己的生平故事讲给大家听了。
陈叔好像是延安市宝塔区下坪人。那地方我去过,好像是出了延安市区,走几十公里,从青化砭上山,到蟠龙镇,这下坪,就在蟠龙的旁边。那地方还有个梁村,还有个张坪、贯屯。
那么一个穷乡僻壤,出了这样一个一身虎气的人物,也是那一块土地的造化吧!
用这篇文字,问候老邻居好!
附带说一句,前几年回延安。我去那老地方看。市场沟道路拓展,那个叫“大兰门”的二层窑洞的小院子,已经拆了,街道紧挨着山根修过。市场沟与西沟中间,那里“杨六郎转兵洞”已经打通,这里以凤凰山为圆心,成了一个环状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