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多,天还未亮,双拥大道延长石油小区便民早市已响起轱辘声。菜农蹬着载满鲜菜的三轮车碾过晨露,卖肉老板扛着铁架“哐当”落地,200多个摊位沿200米街道铺展,从西向东到拐角再向南延伸。五彩的蔬菜带着泥土,熟食摊飘着卤香,刚下的鸡蛋在竹篮里闪着光,延安最鲜活的晨景在此绽放。
摊摊相连的便民生活圈
6点刚过,高一学生黄宇倩就跟着姑姑和爷爷出来体验生活。“2点30分起床,4点多到石油小区找摊位,这比念书累,但很有意思。”黄宇倩笑着说。
“ 阿姨您尝尝,自家种的,炒菜特别香。”黄宇倩给买菜的市民递上试吃的辣椒,摊位上摆放着的豆角、螺丝椒还带着晨露,都是凌晨刚摘的,特别新鲜。
不远处的菜农郑三妹正给玉米剥叶,黄澄澄的颗粒映着黝黑的手掌,“本地大田玉米甜得黏嘴,3块钱2根;外地的5块钱3根,随便选。”她边说边拿起一个掰开,玉米粒饱满得能挤出浆水。
早市的物价藏着过日子的智慧。延长小瓜15元能称一塑料袋,摊主擦着瓜皮:“本地大田里长的,没打药,洗了放心吃。”凉粉摊铁刀“咚咚”切着,5元一块凉粉,能切3碗,浇上摊主自己的调汤,是延安人夏日里最解暑的小吃,吃起来滑溜爽口。
顺着摊位往前走,五花肉泛着粉红的油光,1公斤20元;瘦肉透着新鲜的肌理,1公斤26元;香蕉2公斤8元,黄澄澄地堆在纸箱里。卖摊馍馍的大姐手脚麻利,塑料袋“哗哗”作响:“11个15块,算下来比超市便宜一半!”
200多个摊位挤挤挨挨,市民们穿梭在中间熙熙攘攘,从针头线脑到蔬菜水果,从现做的熟食到刚出炉的面点,像把整个生活的需求都浓缩在了这条街上。
周边居民早已摸透了这里的规律。退休教师田栋梁每天6点30分准时来买豆腐脑,他说:“超市开门晚,这里的豆浆是现磨的,热乎。”7点到9点的早高峰,人群像潮水般涌来,讨价还价的声音、三轮车铃铛的声音,在晨光里织成一张热闹的网。
穿越时光的市集暖意
菜农李银生的柿子摊前围着老主顾,70岁的他慢悠悠地帮顾客拣着柿子:“卖了40多年菜,以前在二道街扛筐跑,市场沟的烂路磨破了多少鞋。”手里的老秤杆晃着秤砣,“那时候没固定摊位,看见穿制服的就想跑。”
现在只需要每天交2元摊位费,坐在小马扎上等买主便是,“规范了好,买卖踏实。”李银生说。
这早市像90年代的延安集市,那时菜市场是黄土地,下雨满是泥坑,菜农用搪瓷盆摆菜,全靠吆喝。果农黄国福记得:“以前从碾庄背菜进城,走3个小时山路,就为了能多卖点钱。”他的豆角2.5公斤10元,有人嫌贵他就多塞一点:“自家种的,吃着好再来。”
上世纪90年代的集市童叟无欺。卖肉的不注水,称完多切一块;卖鸡蛋的允许挑,碎了自己收。如今早市延续这规矩,黄宇倩追半条街给买家还回多给的五毛钱:“爷爷说挣钱得干净。”郑三妹遇老人,玉米多剥几层皮:“老人家牙口不好,吃着方便。”
暖意藏在细节里。卖小瓜的果农刘彩彩凌晨3点从延长县骑三轮摩托来,瓜筐棉被上还带着露珠:“农村人实诚,不打膨大剂,甜不甜一尝便知。”
带着孩子的妈妈忘带手机,摊主挥挥手:“明天给,谁还没忘事的时候。”这让人想起小时候攥着几毛钱逛集市,彼此的信任简单牢固。
超市蔬菜套着保鲜膜,缺了人气。这里的菜带泥,果带露,讨价还价都亲切。市民赵旭说:“在这儿买菜像走亲戚,比冷货架舒坦。”
文明执法下的退场与新生
9点30分,果农李福田开始收拾摊位,把新鲜的葡萄装箱,用抹布擦净地面:“10多年前不到点就被催,手忙脚乱顾不上捡菜叶子。”现在她慢悠悠捆绳,旁边摊主系紧鸡粪袋:“自己的摊位自己收拾干净,顾客舒心自己也舒服。”
“ 现在城管经过,还帮我搭把手,把剩下的菜装起来,还会问我卖得咋样。”菜农黄国福乐呵呵地说。
十年前,城管执法得用大喇叭,常起争执。如今城管的身份从执法者转变成了文明的引导者,从以前的“管”,到现在的“帮”,互相体谅,互相尊重,让早市处处充满和谐、温暖。
对此,李银生感受颇深:“以前见制服总想躲,现在他们还会帮忙搬东西,像朋友。”一次他装菜的时候没注意撒在了地上,还是城管帮忙捡的。“规矩死,人活。”如今的城市管理者不是“九点半一刀切”,而是等商贩慢慢散去。
闭市后街道安静,摊位像退潮般消失,只剩干净的地面和几处湿痕。环卫工李师傅说:“现在省事儿,摊主自己收拾干净,我扫边角就行。以前跟着摊位转,这边扫完那边又掉菜叶,现在大家都爱护这儿的环境。”
太阳爬高,双拥大道恢复平日模样,车流行人匆匆。残留的蔬果清香,提醒着每个人这里刚结束的热闹。早市虽简陋,却处处烟火气。它是温情驿站,载着农民生计,满足居民需求,藏着城市民生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