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加强领导,会议决定把在攸县、萍乡边界坚持斗争的王用济同志(共青团省委书记)调回,成立临时省委,大家选举谭余保同志当书记。宣告湘赣省政府结束,成立军政委员会和游击司令部,谭余保同志兼政委,我任参谋长。将现有部队分编成三个大队。不久在永新、萍乡、分宜等地又收集了一部分失散的人枪,加上莲花县委保存的枪支,共扩充到六个大队重新划分了活动范围,进行游击战。接着又发表了告群众书,向边区人民说明省委和它领导的游击队,任何时候都不会离开边区,它是任何人也消灭不了的。
棋盘山会议之后,我们对当前形势更加明确了,在斗争方法和战术上都做了相应的改变。省委和游击司令部带着三个大队,以武功山为依托,在茶陵、攸县、酃县、醴陵地区活动。我们又在广大的农村中,秘密地恢复了农会、青年团、妇女会等等群众组织。群众又发动起来了。他们又拿出埋在地下的长矛、土枪,有的拿起了扁担,和反动派、封建恶霸展开了斗争。
敌人着慌了。他们一方面实行“ 连坐法”,封锁山口、要道,稍有怀疑就大抓大杀;另一方面,又白天、黑夜地“围剿”,搜山、烧山。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断绝我们和群众的联系,把我们困死、饿死。然而,他们无法理解共产党任何时候都是和群众血肉相连的!就是在那严酷的斗争日子里,有的老乡宁肯牺牲自己,也不给白军带路,有的宁肯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送情报送粮食。有个叫王桂莲的妇女,敌人抓她带路搜山,她明知我们在东山,却故意领着敌人在山中爬上爬下兜圈子。敌人骂她、打她、羞辱她,她也不肯示弱,并痛骂敌人。敌人在她身上得不到一点便宜,就挖掉了她的眼睛,活活地把她折磨死了。在湘赣边区,有多少个像王桂莲这样的英勇儿女,多少颗忠诚于革命事业的心啊!他们的血和我们的血流在一起,他们的心和我们的心结成了铁的长城,捍卫着武功山上的红旗。
这年冬天,斗争的情况稍有好转,游击司令部常和省委在一起活动。有一天,我们在谭主席住的棚子里,围着一堆火交谈工作,谭主席听着大家的意见,拨弄着火苗说:“革命也像这火一样,是越拨越旺的。”正说着,门外一阵笑声,原来是有人把发姑同志领来了,她看我坐在里面,就站在门口不进来。
“ 发姑,”谭主席看着她,“进来烤烤火吧。”
我自从甘子山遇到她之后,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后又因工作的关系,碰面的机会多了,我们也熟悉起来,渐渐地有了感情。
“坐下吧,烤烤火!”谭主席挪出一个位子来。发姑和谭主席谈了一会儿话,谭主席突然把话扯开了:“今天,我们游击队里要办一件大喜事。”说罢,朝我和发姑看了一下。本来在这以前,省委就准备让我们结婚,就是敌人不给时间。今天谈工作之前,大家都谈到我和发姑结婚的事,特别是罗维道同志更热心,整天地忙着。谭主席这么一提,我心里早就有数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也许是谭主席看出了我的心情,于是他又说:“两年来,游击队里办喜事,算你们头一次,这也说明了斗争形势在逐渐好转。”他抽了一口旱烟,“敌人说我们的生活陷入逆境,以致人人自危,军心涣散,这正说明敌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们。他们不懂得,我们共产党人是最善于安排生活的;就是再艰难些,也不能使我们陷入绝境,也不能使我们从心理上丧失正常生活的能力!因为我们有党,有人民。”
谭主席叫人填好两张工农民主政府留下的“结婚证书”,递给我和发姑说:“一切按照我们的传统办理!”
同志们祝我们成为一对模范的革命夫妇,希望我们在斗争中共同努力,共同前进。在大家的祝贺声中,我和发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正当大家为我们俩的结婚在举行会餐时,有个人匆匆赶来,在发姑面前站了一会,又转到谭主席那里去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然而,谭主席末了那句“是不是可以考虑另外派人去”的话,我和发姑都听到了。发姑轻轻地对我说:“有任务,我得马上出发。”没等我表示态度,她已走到谭主席面前,坚定地说:“还是我去!”谭主席看了我一下,像是征求我的意见,然后又转向发姑说:“好吧!你去一趟合适。”
我把那块当被子用的布单送给发姑,权当结婚的礼物,又叮嘱她路上要小心些,她就上路了。
木棚子外,飘着雪花,西北风呼呼的,发姑披上那块布单,踏着雪路匆匆走了。我站在高处,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为止。
发姑本来是个穷人家的姑娘,什么事情也不懂。经过党的教育和实际斗争的锻炼,她已成为一名坚强的共产党员了。我坚信她一定能够出色地完成党交给她的艰巨的任务。
这天晚上,发姑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一直不见她回来。后来才知道,由于交通阻隔,她被留在别的地区工作。
又熬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当春天来到武功山上的时候,坚持在各地的游击队又活跃起来了。留在省委的红5团,也开始了新的行动。省委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决定我们红5团打出去,寻找时机,歼灭敌人。
那时,敌人欺负我们没有炮,到处筑有碉堡,白天派部队搜山、“清剿”,晚上就住在碉堡里。开始,还放个哨,后来,哨兵也撤了。省委根据这一情况,号召军民齐动手,火烧碉堡。
于是,上灯之后,我们就分散摸进村庄,摸到碉堡跟前,把蘸上了火油或夹着松脂的稻草点着塞进碉堡。一霎间,便听到那些在抽大烟、赌纸牌的匪徒,乱叫乱蹦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跑到不远的山上,看着熊熊的大火,听着敌人尖厉的叫声,欢呼战斗的胜利。
火烧碉堡,给了敌人沉重的打击,敌人也学乖了。武功山附近的敌人又加强了戒备,采取了种种狠毒的措施。
情况变化,我们又采取了另一种战法。
一天,3大队的支书刘全同志派人回来报告情况说:“州湖镇的保安团和政府官员,除了敲诈勒索、抓人杀人,就是打牌酗酒,有时,晚上连岗哨也不派。”
州湖是安福县的一个大镇,国民党县政府也在那里,有保安团的一个中队。我们立即决定从2、3、4大队里选调一百来人,采取长远奔袭的办法消灭州湖的反动派,打烂国民党县政府。
(选自中共延安市委党史研究室编著《亲历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