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爷就是我外公,这个爷要读声调中的一声。小时候因为父母在外地工作,我就在爷家生活了很长时间,没有父母的管束,让我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往事如烟,飘然而过,如今回忆起来,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打我能记事起,大概是两三岁,爷在我心中的形象就像是一座大山,能保护我、照顾我,站在我和外婆的前面为我们遮风挡雨。爷其实总共就上过几年学,15岁就开始工作,干过不少苦活累活,担任过会计、机械员、农机管理站站长、电管站站长等职务。后来,爷的朋友们提起爷,都说“他不爱说话,只知道不声不响地工作”“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爷持之以恒地坚持了几十个春夏秋冬,不管做什么,他都任劳任怨。幼时,爷总教导我说,干什么就要好好干,马虎不得,不能三分钟热度,要学会坚持,学会用心。爷的句句话语至今都萦绕在我耳边,铭记心间。
小时候在县城上幼儿园,爷家又有着农活,婆和爷就轮流到县上照顾我上学,每天为我做饭洗衣。爷对我百依百顺,我想要的玩具,想吃的东西,他都会给我买下。还记得爷给我买的那块电子表,让年幼的我高兴了许久,爷说我以前就像个男娃,也不要什么娃娃,就喜欢那遥控汽车、枪之类的东西。爷每年过年都要买烟花炮仗,他知道我喜欢玩,年年都雷打不动地让我挑上许多,爷说过年就得热热闹闹的。后来我长大一些,爷也学会了用智能手机,他就在网上网购,尤其爱给我买书,我上初中时,爷说要多看书,书中自然能学到有用的东西。当时我的数学成绩很差,爷很着急,在网上看到网课,没管多贵,就买来让我去听。爷就像是我的一位老师,在成长路上不断鼓励着我,启发着我。
我上小学的时候,爸妈回来了,我便不再跟爷和婆住在一起,和爸妈搬到了县里,隔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一趟。上初中时我经常一个人坐大班车回爷家,由于班车的站点和家里还有一段距离,于是爷就开着他的小电动车来接我。爷每次都在车站前等着我,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着我,每次坐在班车上,快到的时候,大老远都能看见爷向我挥手,笑着来接我的行李。在路上爷边走边问我在学校里都吃的什么,最近学习怎么样,累不累呀,我一一回答爷的关心。我印象中,只要我需要爷,他都会在我身边。
以前暑假的时候,我就住在爷家,夏天要摘花椒,但是我早上又赖床起不来,于是婆早上就早早地起床上山摘花椒,爷就等着我起来,给我做一碗酸汤面,说吃完面就去找婆。其实这酸汤面,就是把挂面一煮,再加点盐、醋和辣椒油,这就是爷所谓的酸汤面。后来我照着爷的样子也做了许多次,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味道。
其实,让我形容爷,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心中所想,爷是我爱的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在我幼时,小小的老头儿时常用他那瘦弱的肩膀扛起树苗、锄头就去山上种树,我不解地问爷:“爷,你在山上种树干什么?又没人给你钱。”爷被我的天真逗笑,回头温柔地对我说:“在这山上栽树啊,以后长得绿油油的,我百年之后,你们就能顺着树找到我啊!”年幼的我并不解这其中的意思,我只知道爷肯定永远不会离开我,毕竟他那么厉害。
时间,就像是手中紧握的细沙,悄无声息地流走。我长大了,爷也变老了。他从前挺直的腰杆弯了下去,身体也日渐消瘦,爷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紧握着爷粗糙干瘪的手,透过斑白的头发和往里凹的眼睛,我知道了“ 沧桑”之意,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时光像一个小偷,偷走了爷的坚不可摧,但爷依旧是我心中的大山。
再后来的后来,爷跳出了时间,成为了一颗永恒的星星。每次回家,我都顺着爷栽的树去到爷的坟墓,当年栽下的小树苗也早已长到了碗口粗,“白茫茫的人间,走遍一万条积雪的路,我再也不能跟他相见”,乡愁变成了那座矮矮的坟墓,我再也玩不到爷过年买的烟花,再也吃不到爷做的酸汤面……爷的离开,将成为我一辈子的潮湿,但他给我留下的精神财富,将是我一生也用不完的宝藏。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只是一样的一天,有的人永远停在了昨天。
一年,又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