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宁滢:本期嘉宾张进,陕西子长人,生于1959年,中共党员,子长市教体局退休干部。 在陕北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之间,在子长市栾家坪镇那片被风沙磨砺的土地上,有一个名字,如不灭的星火,至今仍在人们口中传颂——他就是被誉为“ 好汉连长”的少年英雄栾新春。年仅18岁的生命,如流星般短暂,却以青春与热血,在这片厚重的革命热土上,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的少年传奇。本期,就让我们随嘉宾张进,一道走进那段烽火岁月,聆听他用生命铸就的英雄诗篇。
● 嘉宾张进 宁滢:栾新春的童年是怎样的?是什么让他萌生了革命的想法?
张进:1917年,栾新春出生在子长栾家坪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小名更兴。他从小身材高大魁梧,为人耿直讲义气。上小学时,父亲因病去世,随之家道中落,他不得不辍学,挑起照顾母亲和妹妹的重担。卖豆腐、拾煤渣,这些艰辛劳作成了他的日常。寒冬腊月天未亮,他就顶着寒风捡拾煤渣,小手冻得通红开裂。地主恶霸的欺凌更是家常便饭,他们低价强占豆腐,还时常寻衅滋事。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地主恶霸的欺凌、军阀官吏的压榨,让他对黑暗社会埋下仇恨的种子,也练就了他结实的身架和超人的胆量。
1925年,陕北革命的播火者谢子长回到家乡安定县,革命道理像春风般传播。这些新思想,照亮了栾新春迷茫的心,原来世道的不公可以被推翻。在革命思想的熏陶下,他暗暗发誓要推翻这不平等的社会。
宁滢:在革命思想的指引下,栾新春很快就投身到革命事业中,他当时年纪那么小,承担了哪些具体的工作?
张进:1927年,年仅10岁的栾新春投身革命,以在安定代王庙第三高小读书为掩护,成为革命的“小交通员”。他瘦小的身影穿梭在沟壑梁峁之间,怀里揣着关乎同志生死的情报,口中背诵着机密口令。他机敏过人,一次次躲过敌人盘查,将信息安全送达。环境艰苦、任务危险,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的意志,在斗争中他迅速成长。
1930年,14岁的栾新春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担任子长县北区玉家湾、贺家湾村党支部委员。从此,这个普通农村娃,正式成为无产阶级先锋战士。
宁滢:他第一次参与真刀真枪的战斗是什么时候?表现如何?
张进:1932年2月,栾新春参与了伏击国民党县长刘述明的行动。战斗打响,他毫不怯场、冲锋在前,与战友们一起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成功缴获长短枪各一支。这次胜利极大地鼓舞了群众革命的信心,“栾新春”这个名字也开始被敌人铭记。
1932年,陕北游击队第九支队成立,栾新春第一个报名参军。夜深人静时,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年幼的妹妹,他心中满是不舍,但深明大义的母亲读懂了他的理想,默默为他整理行装,用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栾新春跪别母亲,毅然走进游击队行列。
宁滢:舍小家为大家,栾新春的选择让人动容,他的母亲也同样伟大。加入游击队后,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如何?
张进:1933年,革命斗争愈发残酷。4月,第九支队改编为第一支队,16岁的栾新春因战功和能力突出被任命为分队长。攻打枣树坪的战斗中,部队遭遇顽抗,他主动请缨担任主攻,挑选队员组成“奋勇队”,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枪法精准、投弹凶狠,为战斗胜利打开突破口。
同年秋天,他率领分队活捉作恶多端的伪区长黄士奎,公审处决多名民愤极大的恶霸地主,还带领群众赶走欺压百姓的洋人神父。这一系列行动沉重打击了反动势力的嚣张气焰,他的分队成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娃娃兵”。
宁滢:革命道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除了外部敌人的围剿,内部是否也会面临一些考验?
张进:1934年春,第一支队内部因误解和极端情绪产生严重分歧,队长强世清情绪激动,要将政委李成荣当作“反革命”处决,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之际,栾新春挺身而出。他深知团结的重要性,挡在李成荣身前,义正严辞地喊道:“政委是特委派来的同志,是党的代表,没有确凿证据,怎么能随便抓?更不能杀,这是破坏革命队伍的行为!”他的话唤醒了部分被情绪左右的队员。他一方面安抚队长情绪、分析利害,另一方面巧妙设计,冒着被误解的风险将李成荣安全护送返回特委,避免了革命队伍内部的一场血案,展现了他的政治定力和顾全大局的品质。
1934年7月,第八支队成立,栾新春担任支队长。他率领队伍活跃在安定、米西、清涧一带,不仅指挥作战,还深入村村户户宣传党的政策,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基层政权。他的队伍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所到之处群众欢欣鼓舞。
宁滢:在配合红军主力作战方面,他有没有什么经典的战例?
张进:1934年9月,为配合红军主力打破敌人“围剿”,栾新春精心指挥了袭击瓦窑堡郊区郭家楼敌人的战斗。他运用声东击西的灵活战术,成功佯动惑敌,吸引和牵制敌军兵力,有力支援了主力部队。
此外,他还展现了卓越的统战能力。了解到折可达民团内部矛盾重重,士兵多为穷苦出身,他派人打入内部积极策反,最终成功争取30多人携带枪支弹药起义,壮大了红军队伍。
宁滢:栾新春的军事才能和领导能力真是全面。他是啥时候加入红军主力部队,又经历了怎样的战斗历程?
张进:1934年9月,红二十七军红一团成立,栾新春因卓越战功和领导能力,先后担任排长、连长。他治军极严,强调“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要求战士对群众秋毫无犯;同时又爱兵如子,行军时帮战士背枪,宿营时替战士站岗,身先士卒的作风感染着全连战士。群众亲切地称他的连队为“ 咱自家的队伍”,陕北红军领袖刘志丹也亲切叫他“新春同志”,对他的勇敢和忠诚赞赏有加。
宁滢:“好汉连”这个光荣称号是怎么来的?背后有哪些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
张进:1935年是栾新春军事生涯中最耀眼的一年。4月,吴家寨子战斗中,他率领连队担任主攻,亲自带队突入敌阵展开白刃战,全歼敌军一个整连,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在玉家湾庆功大会上,刘志丹亲自授予红一团“少年英雄红一团”称号,栾新春所在连队被评为模范连。
6月,红军攻打延长县城,这是陕北红军首次大规模攻坚战。城墙高厚、敌人防守严密,栾新春主动请缨担任敢死队长。战斗打响,他手持大刀、身背手榴弹,迎着密集弹雨第一个攀上云梯跃上城头,敢死队员们紧随其后撕开防线,为后续部队打开胜利之门,创造了陕北红军攻坚夺城的成功先例。
紧接着的靖边战斗中,敌军凭借坚固钟楼负隅顽抗,部队进攻受阻。栾新春率领突击队强攻,冷静瞄准击毙敌营长屈子明,使敌军陷入混乱,最终拿下钟楼。凭借不怕牺牲、血战到底的精神,他带领的二连被授予“好汉连”荣誉,他本人也被誉为“好汉连长”。
宁滢:“好汉连”的称号真是实至名归!敌人面对这样的英雄,会不会采取手段报复?
张进:敌人对栾新春恨之入骨,卑鄙抓捕了他的母亲,严刑拷打逼问下落。老人受尽折磨却坚贞不屈,未吐露半个字。得知消息的栾新春心如刀绞,对敌人的仇恨更深,革命决心愈发坚定。
宁滢:这样一位骁勇善战的少年英雄是怎样牺牲的?
张进:1935年10月,关乎陕北苏区存亡的劳山战役打响,栾新春率领“好汉连”再次担任全团先锋。
战斗异常惨烈,敌军凭借有利地形和优势兵力构筑坚固防御工事,火力封锁了前进道路,部队冲锋数次未能突破,伤亡惨重。栾新春深知先锋责任重大,猛地跃出战壕振臂高呼:“‘好汉连’的同志们,跟我冲!为了苏维埃,前进!”全连战士在他的感召下,发起决死冲锋,喊杀声震天动地。栾新春冲在最前面,接连毙敌。就在接近主峰时,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他的腹部,鲜血浸透军衣。身边战士惊呼着要救他,他嘶吼道:“别管我!继续冲!拿下高地!”他咬紧牙关,用绷带死死扎住伤口,将肠子塞回腹腔,以惊人毅力重新站起,拖着重伤之躯继续冲锋百余米,每一步都留下殷红血痕。
战士们见状热血沸腾,高喊着为连长报仇的口号猛攻,最终占领高地,全歼敌军,劳山战役取得重大胜利。然而,“好汉连长”栾新春却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在战斗结束当晚永远闭上了眼睛,牺牲时年仅18岁。
栾新春的生命虽短暂,但他对革命忠贞不渝、视死如归的高尚品德,以及勇猛战斗的英雄事迹,如陕北高原的松柏般常青,永远铭刻在人民心中!
宁滢:18年的生命,却绽放出了如此耀眼的光芒。感谢嘉宾张进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讲述,让我们再次缅怀“好汉连长”栾新春,铭记革命先烈的奉献与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