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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洗衣盆
文/宋一鹏
  母亲之所以对几十年来陪伴她的洗衣盆敝帚自珍,大概是因为这个洗衣盆里浓缩了她近半生的美好回忆吧。
  从我记事开始,母亲在洗衣服的时候就用一个直径约一米左右、雪花铁皮制作的巨大金属盆。据母亲说这是父亲从近百里外的乡镇卫生院用通村班车捎到了东关汽车站,那时候没有出租车,母亲也不会骑自行车,不知道当时的母亲是如何将这圆圆的庞然大物从汽车站搬回家的,回想起母亲搬运洗衣盆走好几站路,再扛上三楼才能到家,顿时让我感到唏嘘不已。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经常能够看到母亲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在铁皮洗衣盆的边上放着搓衣板,细心地用它来浆洗衣服。虽说那时贫穷,身上的衣服破旧且过时,但经过母亲的细心手洗,都是干净整洁的。那时候太小又淘气不懂事,不理解母亲的劳作和辛苦,经常是一身泥一身土地回到家里,母亲都是及时为我们换洗,从不让我们穿着脏衣服出门。在母亲洗衣的时候,偶尔我还会用脚去踢铁盆,干扰母亲工作,希望她能陪我玩,此时的母亲一边生气地斥责着我,一边极力地保护着洗衣盆,好像害怕被我踢得漏了水,而调皮的我则边跑边笑远远躲开了。
  洗衣盆除了洗衣服,也是我和弟弟的洗澡盆以及玩具,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糖果和玩具对于我们就是奢侈品,可即便只有一个洗衣盆当玩具,我的幼年回忆却还是那么的快乐。我的弟弟当时只有三岁,母亲做家务时把他放在洗衣盆里,叮嘱六岁的我照看着他,不许让他从盆里出来,他总是乖乖地坐在铁盆里,看着我玩耍的身影,很长时间后才喊着母亲抱他出来。母亲给我们用洗衣盆洗澡时,拿着水瓢舀上水从头淋下,水声伴随着母亲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这一幕幕欢快温馨的场景,至今想来仍然历历在目,令人难以忘怀。
  光阴荏苒,岁月流逝,日子像洗衣服的流水一般在母亲的指间哗啦啦地流走,母亲的眼角逐渐失去了光华,母亲的身姿也变得不再挺拔,那双灵巧的双手洗起衣服来也没有往日利索了。我忽然感悟到为什么母亲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扔掉洗衣盆的原因,也许每当母亲看到过去的洗衣盆时,就会回忆起自己饱经磨难的青年时代和过往生活的酸甜苦辣,这个大铁盆已经不仅仅是个洗衣盆,它更是母亲青春岁月的见证。母亲之所以对几十年来陪伴她的洗衣盆敝帚自珍,大概是因为这个洗衣盆里浓缩了她近半生的美好回忆吧。
  这个时代的母亲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孩子的成长记录,而我的母亲以及和她同时代的母亲们只能在记忆的脑海中以及寄托情感的旧物里,去撷取子女幼年时日渐模糊的影像。那些像洗衣盆一般母亲们舍不得丢掉的旧物,寄托了母亲对子女难以割舍的亲情。不论时代怎么变化,生活水平怎么提升,每个年代母亲对儿女的真情挚爱却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