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沟沟里头，沙蒿蒿林里，草丛中间，枣滚落的到处都是。记得奶奶常说：“树今年敲打得越厉害，明年枣就结得越好。”
　　文/景文瑞
　　小时候的秋天，最开心的家庭活动莫过于打枣。
　　农历八月，陕北的红枣因熟透开始掉落。家对面的山峁上，是自家的一片枣树林，被家人亲切地称为枣树峁。自打记事起，每年中秋节前后，全家老少带足了干粮和水，拿着筐子、麻袋、棍子去打枣。
　　父亲总会选择一个礼拜天、太阳红红的大晴天，这样家中的小孩就是捡枣的主力军。从家出发后，大家急切地冲向对面枣树峁，虽然山头不是很高，但急于打枣的小孩却总想第一个爬到峁上，向家人展示劳动的热情和喜悦。
　　枣红得妖艳，远远的勾人魂魄！家人到枣树下歇一会儿，够上几个枣子往嘴里塞，解解馋。急不可耐的大哥，在众人的歇息中第一个爬上树，几棍下去，枣像冰雹一样打着树下的我们。大家停止休息就开始分工，挎着筐子的母亲，拿着麻袋的二哥，只知道捡吃大红枣的小妹，还有抽着旱烟说“不急，不急”的爷爷。奶奶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我和父亲到处捡枣。水沟沟里头，沙蒿蒿林里，草丛中间，枣滚落的到处都是。记得奶奶常说：“树今年敲打得越厉害，明年枣就结得越好。”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何道理！
　　大家吃着，捡着，一个个像找寻宝贝似的！看着口袋里的枣，筐里的枣，麻袋里的枣，还有吃进肚子里的枣。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累并快乐着。将枣背回家，晾干，平日里篜枣馍馍吃，小时候一顿可以吃三个。等过年了，将枣放入年糕中，那枣糕的味道，香甜可口！是陕北人年夜饭中不可或缺的一道美食。记得每次打完枣，大哥都会因劳累而说梦话，“打这，快打这，这枣真大……”
　　后来，枣树峁荒废了。枣树几近枯萎，随意肆长的枣苗四散开来，终因无人打理而生长死亡。因上坟的路必须经过枣树峁，每次逢年过节路过时，家人都驻足一会，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我想，是记忆中的红枣，那些红的，绿的，红中夹绿的枣子，在记忆中闪光。
　　今年秋天的雨水较往年多，看着院子里被风吹下、被雨水打落的红枣。奶奶总是心疼地，用蜷缩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放到窗台上。看着奶奶这般，我非常心疼，就问奶奶，家里现在条件好了，不用捡拾这些掉落的枣子了，只要你想吃，孙子可以给你买许多又大又红质量上乘的枣。奶奶听后，慈祥地拉着我的手说，奶奶知道你的孝心，可是再好的世道也需要一颗勤俭务实的心，说话间向着对面的枣树峁望了望。接着，又叹了口气说，以前家里穷，缺吃少穿的年月是多么快乐！现在倒是富有了，可儿孙不在跟前，聚少离多，看见你们却也不如以前快乐了…… 
　　奶奶的话久久回荡在我的心间。是呀，快乐就像这红枣，不因时代的变迁而变味，依然香甜可口，醉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