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加班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爷爷走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噩耗,心中还是顿觉难过。赶到家里,看到被病痛折磨得瘦削的爷爷双目紧闭,安详地躺在床上,恍惚觉得还像昨天来看望他,趁他睡着我离开时一样,真的感觉爷爷只是睡着了,摸了摸他冰凉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时候,我一直由爷爷奶奶带着,虽然现已步入中年,但仍然清晰地记得爷爷那时将一些简单的汉字用毛笔一个个写到小纸片上教我识字,骑着他那辆老二八自行车送我上学、接我放学,还有调皮捣蛋的我想让爷爷买一根雪糕给我吃,便躺在延中后大门外的马路中间,威胁爷爷不给我买,我就不起来,抠门的爷爷舍不得打我,就一边拽着我的胳膊,一边哄我,想把我哄得站起来……一件件琐事在脑海浮现,连成了爷爷对我默默的疼爱。
慢慢地我长大了,知道爷爷当过护士、医生,还打过仗。闲聊中偶尔听他说起在山西、榆林、延安、西安、兰州和日本鬼子、胡匪、马匪打了仗。他不善表达,只是简短说几句,我也常不细问,听他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别的方面了。
直到昨天从他遗物中翻找到他十几年前的材料时,才知道他1945年3月在山西吕梁军区参加革命工作,隶属于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教导第二旅。1947年7月考入绥德师范学校,当年8月编入西北野战军第二野战医院,历经榆林战役、瓦子街战役、陕中战役、扶眉战役和陇东追击战等解放大西北的多次战役。他参与了那么多的战斗,山西、陕西、甘肃到处留下了他战斗的印记,字里行间都是转战、奔波、惨烈。想起爷爷提起这段历史时激动的样子,当时我应该多和他聊聊这段历史,也算对他光荣经历的一种慰藉,现在留下的只有孙子的悔恨……
爷爷爱读书看报,几十年来一直如此。以前是戴着老花镜看,后来眼睛不好了,就拿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有时候闲聊时他常有一些与时俱进的观点,听得我心生敬佩。直到去世前两个月他病情加重,实在看不成报纸了,整天躺在床上,看得让人难受得很,如果能继续看报纸的话,想必他的痛苦起码能减少几分。
两年前,爱养花、爱听陕北民歌、常爱到院子里捡饮料瓶的奶奶走了。现如今,爱到小东门听唱歌、看秧歌,生气时常用老家吴堡口音说“怪事情”三个字来开头责骂的爷爷也走了,爷爷奶奶常常坐在沙发下跳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现实是他们都离我们而去了。
每想到此,就叫人不由难过。父母子女一世缘分,看起来似乎很长,可在工作、家庭、事业、子女的影响下,我们常常以忙为借口,看望、陪伴、照顾长辈的时间太少,回想我工作后陪伴爷爷奶奶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记得每回过来看望他们,他们都很高兴,现在想想,为什么我当时不多过来看望他们几次?也不必等到长辈仙逝才自责年少不懂事、后悔陪伴太少。多探望长辈、及时尽孝、善待家人才是我们晚辈当下应做之事。
爷爷年轻时南征北战,经历过枪林弹雨,胸前的多枚勋章见证了他的不平凡。但垂暮之年的他却又是那么的平凡,平凡到他只是我的爷爷,带我长大、教我说话做人的爷爷。他虽然仙逝了,但平凡而瘦小的身影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我们永远想念您。爷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