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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把盐
□倪小红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曹姐和李哥是没有感情的,因为我经常半夜听见曹姐摔东西的声音,声音大到半条街都听得到。曹姐是江苏扬州人,说话珠圆玉润,但脾气却超火爆,属“炮仗型”一点就燃。曹姐一生气就摔东西,李哥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喝酒,不温不火,等曹姐气头过后,才弱弱地问一句:“喂,今天咱吃啥?我来做。”
  曹姐说他们的婚姻是父亲包办的。李哥家里穷,16岁就到店头煤矿打工,特别能吃苦,又低调谦卑,为人热情,大家都很喜欢他。正是这一点,深深吸引了他的师父——曹姐的父亲,曹父决定把李哥招为上门女婿。曹姐的母亲不同意,但在曹父的威慑下,最终曹姐和李哥还是结了婚。
  刚结婚那会,两人的性格、喜好不同,隔三岔五大吵大闹。曹姐喜欢看书,需要安静。李哥喜欢喝小酒,爱唱秦腔。经常是家里的秦腔伴奏声一响,两人就干起架来,互不让步。曹姐经常抱怨李哥不体贴,只知道下井,不帮她分担家里的事。一个女人只身担起生活的重担,默默厮守。这是怎样的孤独与无助,又是怎样的坚强与隐忍。但曹姐经常把牢骚“送给”李哥,却从没听过李哥的抱怨。直到矿上工会组织家属到井口接亲人下班,曹姐才对李哥有了彻底的改变。
  那天,曹姐看着一群从防爆车上陆续走了下来,从头到脚黑得像一群煤炭柱子般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移动,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第一次真实地在曹姐的眼前上演了,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乌黑的人群像潮水一样从她面前漫过,可她却看不到李哥在哪。
  “你咋来了?”循声望去,只见李哥满脸煤灰、满脸倦容、满身煤泥,只有眼球和牙齿是白色的。曹姐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黑人”,瞬间声泪俱下,这个被她骂了近20年的木头人竟然从井下出来是这样子,她看到了他身上的脏,想象着他在黑暗、潮湿的井下,随时面临塌方、透水、瓦斯等事故的风险。她才知道李哥之所以爱喝小酒是因为井下太潮湿了,喝酒可以祛除湿气,大声唱秦腔是为了释放井下工作的重压。这么多年,她只顾着争吵抱怨,却从来没有看过他厚重的眼圈和疲惫的眼神,握紧他看似坚强其实隐忍的双手,很少问起他手上厚厚老茧的来源,他并不宽广的肩膀为什么长满了血泡?两鬓的白发为什么越来越多?
  自那次井口接亲后,李哥和曹姐的关系融洽了许多,曹姐看书时就轻轻关上房门。李哥唱秦腔会把音响拉到广场,或者戴上耳机听。不忙的时候,李哥就开着车陪曹姐去逛街,给她买衣服和护肤品。曹姐也会隔三岔五地做一桌李哥爱吃的饭菜,还烫瓶李哥爱喝的西凤酒。
  一晃近二十年了。从刚开始的争吵到后来的宽容再到现在彼此相携,曹姐和李哥的故事,让我发现,爱就像生活里的一把盐,调出了婚姻最合适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