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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电话
董青兰
  在我小时候,家里装有私人电话的普通市民寥若晨星。而亲戚朋友之间如果需要快速联络、交流沟通,唯一有效的通信工具便是传呼电话。
  当时,在老式里弄,在工人新村,在棚户区,时常能见到一两个五六十岁左右的阿姨妈妈,手拿一张小小的纸条,站在住宅楼前面,脸朝上,大声呼喊:“几号几室某某电话……”然后,再急匆匆地离去。被叫到的人,赶忙拿起皮夹子冲出家门,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公用电话间。先支付3分钱给电话机后面的阿姨,领取那张写有来电者姓氏和电话号码的小纸条。运气好的时候,那台专供拨出的电话此时此刻恰巧正好空着:倘若运气不好的时候,就要耐下性子来排队等候。一旦捏着话筒的这位客人正和对方一五一十地述说什么要紧的事情,或是在煲电话粥,那就惨了。轮到你,半个小时过去了,打电话过来的对方,早已经在那边的电话亭里等得不耐烦,拍拍屁股走了。
  那时候的电话费是按分钟计费的,一顿电话粥价格不菲,并且听众不少。公用电话间的阿姨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几号几室的小姑娘长得漂亮迷人,打过来的电话数量格外多,追求她的男人也是很多的;几号几室的爷叔在外面做生意,生意圈的搭档朋友三天两日邀请他去赴酒宴聚餐,社会上的三教九流的各道朋友太多了,“上得了台面,社会上十分吃香。”这些电话间的阿姨理当算得上是北京朝阳区群众的鼻祖。
  上个世纪的90年代,居民想要安装电话,必须向电话局申请。假如运气好,住家附近有电话线缆,申请获批,那还要排队交初装费。初装费要几千元,队很长,大约要排一两个钟头。那时候,我的月薪不到百元。一幢居民楼里,谁家安装上了电话,难免会有左右隔壁、楼上楼下的邻居来打电话。都是碰到了紧急的事情,主人家也不好意思拒绝。
  后来,又流行起BB机,赫然是创业成功人士腰间的标配。比起传呼电话,效率明显高了许多,私密性也好了许多。印象最深刻的,是影星吕凉老师表演的一个艺术小品——手拿牙签剔着牙,腰间响起“滴滴”声,低头一看,“谁呼我?”原来是大款步出饭店了。
  再后来,香港电影里黑道大哥拿的砖头似的移动电话,也到了一些“经济上先富裕起来”的人的手里,电话号码是9开头的,号称“大哥大”。见人谈生意,入座之际,先把大哥大朝台子上一放,先就有三分气势。据说,申请一个号码要花费两万元,还不一定买得到。那可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两万元人民币,在当时可算是一个天文数字。
  2000年,我有了第一部手机。后来,市面上出现了双卡双待手机:再后来,就是囊括了诸多功能的手机,其中的高端品种堪比一台平板电脑。不少人拥有两部手机,一个是工作号码,一个是私人号码。手机的功能已经远远超出了打电话和发短信。在家庭里,固定电话用得越来越少,有的用户甚至退掉了当年花巨资安装的固定电话。这几年,因为家里用宽带套餐,我已获赠两部手机,都送给了年迈的母亲父亲。前些天,耄耋之年的父母家里免费开通了宽带,88岁的老父亲,也开始学着使用如何转发微信了……
  电话的变迁,首先托庇于科学技术的进步。然而,先进技术的推广,要以学习的心态为主导,以稳定的社会秩序做基础。如果没有40年前国家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老百姓的普通日子怎么能过得如此滋润、如此丰富多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