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岛
诗人李炳智一以贯之地独自行走在一片可感知的苍茫的诗歌原野之上,以狼性的饥渴和诗性的焦灼融为一种独特的叙述方式,并以这种表述的最大张力和渗透力去探寻自身(精神世界)内部的意念的复活,这种意念经由诗人的感性生成开始,再到文字中淬炼之后的生命温度以及最大的人文观照,继而形成诗人对于生活、生命、诗歌独特的咀嚼和反刍之后的深刻解读。
我们说多年来李炳智坚持以自己的方式,去完成只有他自己才能完成的独特的叙述与表达,事实上,在诗歌创作中这种属于自己的个性化的表述,已形成诗人不可多得的语言表述特质,同时也是诗人进一步走向练达和成熟的重要标志。《大风起兮》的缘由,无疑是诗人诗歌创作在时间和空间领域的一场飓风式的洗礼与涅槃。在这部诗集中,诗人忠实地秉承了前几部作品厚重和淳朴之风,叙述的风格也由早期宁静的期待甚至是冷静的旁观转而向着深邃、凝重的哲学思考一路发展下来。
其实,我们之所以说诗人李炳智能够在冷静的不融入任何杂质和非诗因素的情景下,去完成一种诗歌美学意义上的意念的复甦,是因为诗人骨子里对于诗歌最大的敬畏感,是因为诗人性情中毫不张扬的沉稳与对于事物、情感冷静的凝思,在他绝大部分的诗歌创作中,我们几乎看不到那种虚无、缥缈的甚至是空洞、臃肿的句式,相反,他几乎都是在一种祥和、宁静的氛围之下,展开那种李炳智式的独特表述。这种在完全诗意浸染的大背景和大框架之下形成的叙述风格将是以平和、纯粹、沉稳、持重的独特方式表现出来的,这种独特的表现方式,必将构成了李炳智诗歌最大的艺术特色和创作的风格。
窑洞——是诗人生命中永不磨灭的符号,他出生在滚热的土炕上,以至于有一筐一筐的乡愁,有那颗粗黑色的大铁钉钉进记忆的肌理,有苇席覆盖的糜谷,因为那是一家人的口粮,为什么母亲一天天黑瘦,纺锤一天天肥胖,日子在窑洞里艰难地爬行,诗人却在文字中痛苦地挣扎。于是,一匹饿狼已经潜入诗人的肌体,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尾随,我被囚禁于贪婪的眼光,而当这匹饿狼转化为苦难生活的时候,它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将生命的美好和早已经干瘪的憧憬吞噬殆尽。
记得,我曾在一篇《诗意的倾诉足以让时光倒流》的文章中,对于李炳智的诗歌曾有过这样的表述:我确定诗人李炳智是那种内敛、敦厚而不事张扬内心却是澎湃起伏、运行着炙热情怀的西北汉子。能够佐证这一点的,除了他谦和、善良的秉性之外,就是他的诗歌。由此可见,李炳智的诗歌既是他人生的名片,也是他生命轨迹中梦幻与意向相互指引的导航。
从诗集《受困的美人鱼》《一方水土的爱恋》以及大量发表于媒体和网络之上的诗歌来看,李炳智基本是采取一种温和的娓娓道来的姿态,用一种近乎平静、祥和的叙述来驾驭自己的诗歌创作的。于是,在读他的作品时,就产生了一种无所不在的疏朗、宁静、飘逸、典雅的阅读快感和心灵上的慰藉。诗歌中舒缓的意向流韵簇拥着澄明、跳跃的乐感式的语言组合,架构出一方古体诗词中特有的体式和不乏现代情感的抒情方式。
不能不说,这是一种独特的带有心灵痕迹与情感色彩的表现方式,由此而构成的诗意传递,使得李炳智的诗歌呈现出一种鲜明的、不可复制的、独特的审美意蕴。
那么,这种审美意蕴的核心与本质究竟是什么呢?它不是气吞山河的抒情与架构,也不是波澜不惊的细致入微的情节描摹,不是掏空心思的不着边际的生硬想象,也不是故弄玄虚的假大空式的“主流”与“口水”。诗人李炳智自有属于他自己的独特表达,那就是冷静、平和的叙述。
李炳智的叙述,是一种关于折射心灵和透视情感的叙述,是诗人为找到一条回家的路而迈出的每一步坚定的足迹,更是一种看似平和、舒缓实则水深万丈波澜不惊的大意境、大气场。正是这种纤尘不染的娓娓道来、童子稚气般的来去无痕,风雨初霁天边彩虹的圣光乍现,形成了李炳智诗歌中某种“道场”的巧妙设置。于是,淡淡的禅意伴着悠悠的哀思,浸润着他的诗歌一步一步走向故乡浩渺苍凉的高原。那里既是诗人的故乡,又是养育、培植诗歌的天堂。李炳智的诗歌沿着塬上的沟壑纷纷涌进现实社会的在场,诸多心灵的感受和个人的喜怒哀乐幻化为行走的诗行,于是就有了诗人对于《受困的美人鱼》转化为《一方水土的爱恋》的奇妙想象的延伸。
而今这部诗集《大风起兮》即将面世,在前两部诗集的基础上,又分明多了一份厚重的心灵的折痕,这折痕不仅仅凝聚着岁月过往的风尘,也沉淀着诗人对于这个世界、生命、自由等诸多因素的感知和感悟,在对于诗歌文本的解读上,诗人又融入了更新鲜、更深刻、更凝重的思绪与考量。这种全新的已经超越了自我、突破了自我、解放了的自我,必将以一种带有时代特色和个体生命体验的来自精神王国(神的世界)意念复活的姿态,重新走进诗歌的新征程。
(绿岛,著名诗人、评论家,本文选用时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