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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
■方少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直到听见这首歌中如此形容蜗牛时,我才下意识地再次想起了蜗牛。
  蜗牛,无论在乡村田间还是在城市公园,都随处可见。尤其是夏天的雨后,树干上、墙壁上,总会不经意间发现这些身负螺旋硬壳的小动物。棕灰色的外壳,柔软的身躯,一对伸缩自如的触角,缓慢地爬行着,挪动过的身后留下清晰可见的湿润路径。
  孩童时,对一切事物都万分好奇,与小伙伴们抓几只蜗牛,放在手心上,看着它蠕动,痒痒的微妙感触,别样有趣。或者是放在地上,小朋友们围成一个圈,蜗牛朝谁走,就视谁为中奖幸运儿。相比于其他爬树、翻墙之类的危险性游戏,蜗牛生性温顺,不会咬伤我们,大人们对这种游戏甚为放心,默许如此玩耍嬉戏。
  大学时,我曾在宿舍里养过几只蜗牛。一次,在校园里偶遇几只蜗牛,兴致起来,于是索性抓了回去,找了一个玻璃瓶,将它们放了进去,再找个硬纸板,戳上些小洞,既可以透气又能防止蜗牛外爬。然后还煞有介事地上网查阅了相关资料,对蜗牛生活习性大概有了了解,我隔三岔五就找几片青菜叶,投食相喂。白天几乎不见它们进食,但晚上睡一觉起来,就会发现青菜叶被蚕食掉不少,相伴的还有黑色的粪便粘在玻璃内侧,去水房冲洗一番,保证干净美观。有时伏案写作业,稍显疲乏时,就会呆呆地望着这三只蜗牛,调解思维脉络修整片刻,继续埋头作业。同学们来宿舍串门,看到这几只“宠物”也是颇为惊奇,我便开玩笑说,我这宠物既不费钱也不费心,更显得与众不同且特色十足。
  就这样,蜗牛陪伴了我一个多月。暑假到来,我归心似箭,竟不经意间忘却了他们。等收假归来,一眼望到玻璃瓶时,才恍然想起,心中念叨罪过罪过。谁知贴近一看,竟然还都活着,顽强的生命力着实令我钦佩,于是决定还给它们自由。我将它们带到被我捉取的地点,没有相应的庄重仪式,放下、转身、走开。
  转眼已到毕业季,昔日同窗四年的同学们也面临各奔东西。总是在离别时分,才显得倍加珍惜和难舍难分。或合影留念,或互送礼物,作为信物,以示友情永存不变。在选取礼物时,我又想起了蜗牛,于是在学校绿化带四周、花园内,四处寻觅蜗牛壳,收获还颇丰。用清水认真冲洗干净,放入精美的礼盒中,耳畔轻轻摇晃,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潺潺溪水正在滋养着万物,正如友谊,志同道合所碰撞出的火花和声音,是赏心悦目的、是惬意舒适的。于是,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同窗好友。他们对这份“厚礼”十分满意,因为用心而又独特。前几日,在和其中一位朋友微信聊天时,他把他珍藏的那个我曾经送他的盒子拍照发了过来,看到那熟悉的物件,我感慨良多、感动满满——时间改变了不少东西的模样,也将我们这些曾经意气奋发的懵懂少年淬炼成肩负责任的中青年,但总有一些让时间望而却步、无法改变的,比如友情。
  古人对于蜗牛的诗词,寥寥无几,苏轼的“腥涎不满壳,聊足以自濡。升高不知回,竟作粘壁枯。”白玉蟾的“有宅一区长自负,受田百亩不能耕。壁间银篆方犹湿,早已枯然梦两楹。”徐集孙的“分岐头角出于天,盘泊委蛇巧并缘。到了升高翻坠失,徒然阴地肆垂涎。”钱时的“雨浥蜗牛绕砌行,与吾同乐本同生。挤排蛮触分疆界,可笑蒙庄自起争。”为数不多的几首诗词,都是宋代诗人所作,细品每首,皆充盈着悲伤落寞之情。这也不足为奇,蜗牛在原先人们眼中,代表着缓慢、落后和脆弱,并且同一时期人们的思想或多或少都会互相影响,再加上物本为人之情所寄托,最起码可以初步判断,在创作人的彼时彼刻,特定的场景下,心情想必定非欢快得意之时。
  然而时过境迁,现如今,人们对蜗牛的认识更加充分和全面。研究发现,蜗牛有很高的食用和药用价值,每500克蜗牛肉中含蛋白质90克及氨基酸、维生素等多种人体所需的营养素,是一种高蛋白、低脂肪食品。加之其味道鲜美,所以也就与鱼翅、干贝、鲍鱼并列为世界四大名菜,并独享“状元”排名的说法。同时,蜗牛有清热、消肿、解毒等功效,对咳嗽、糖尿病等疾病有一定疗效,因而被美食家誉为美味珍馐,保健佳品。饲养蜗牛,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一些国家和地区人们发家致富的新方法、新途径。不起眼的小小蜗牛,不经意间却又华丽转身为“摇钱树”“软黄金”。
  但无论哪个年代,不管何种看法,蜗牛还是那个不紧不慢、缓缓前行,偶尔伸出触角,眼睛小心眺望四周,相对人类而言渺小的动物,可能一生累计的行程也并无多少里程,可能毕生所见过的世界仅仅只是一块菜园或一棵大树的范畴,但它却依然坚守自己的方向,从未主动停止或中断,不管是生存本能的激励,还是种族基因延续的使命,坚持不懈地一寸寸地延伸、一寸寸地进步。这让我想起了体育老师曾说过的长跑比赛秘诀:不怕慢,但怕站。慢点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坚持、坚持、再坚持,哪怕没有名列前茅,也是对自我的挑战,同样值得双手鼓掌为自己喝彩!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小小的天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歌声,仍在飘扬,感觉真正听懂悟透了歌词。是的,流过泪和汗,却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