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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就会有风景
——关于刘江散文集《孤独行走》
  文/红孩
  到某地讲课,一位作者问我:我已经写作十几年了,只是发了一些豆腐块作品,您说我往下还有写作的必要吗?我回答他:写作者从来都是孤独的,孤独必然要经历痛苦。但这种痛苦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正的痛苦是你的作品得不到更多的人去欣赏去共鸣。尽管如此,你也应该为自己歌唱。因为,一个普通人来到世界,他只活了一回,而你却经历了两回。艺术之旅,实在也是人生之旅啊!
  在诸多文学体裁中,散文最能与人沟通。我们可以听到有人说不懂诗,不懂小说,但很少能听到有人说不懂散文。当然,有些具有探索性的新散文写法除外。那样的散文有个别的我也看不懂。
  具体说刘江的散文。他把散文集命名为《孤独行走》,内容分成行走、独语、故乡、亲情、知青、欧洲6个小辑,大体概括了他的人生阅历。比起文史散文、新散文,这些散文的写作显得非常传统,是人们记忆中的散文样式。我对好的散文标准是,在语言唯美的前提下,散文要做到三种可能:提供多少情感含量,提供多少文化思考的含量,提供多少信息的含量。如果三种都能做到,那最好,肯定是绝佳的散文。如果做不到,能实现其中的一两种可能,也当属质地优秀的散文了。通观这本集子的所有散文,刘江给读者提供的主要是情感的含量。这也是大多数作家最擅长的表现方法。我挺羡慕刘江,羡慕他在延安电视台工作,其触角可以延伸到延安的各个角落。我总有一种感觉,刘江的散文不论现在怎样行走,最终还要由延安的刘江回到刘江的延安。
  抒情散文有两种,一种是对自然情感的抒发,另一种是对人类自身情感的抒发。刘江的散文主要是后一种。其实,不论是哪一种抒情,都是为人服务的。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由于物质主义盛行,使得人们的眼睛被金钱利益所遮蔽,人们已经看不到茫茫的草原和奔腾的大海了。在文学上的直接反映就是——我们已经很少能看到作家对景物的自然描写了。而唯一剩下的是对人的记忆与描写。恕我目光短浅,如果文化散文再盛行下去,我们恐怕连对人自身的关注都不复存在。因此,我要说,对物质的极度追逐和对文化的极度理性依赖,必然会导致艺术的衰弱。在这里,文化和艺术有着显著的区别。
  文学是需要感性的,非感性的东西与散文无关。只有通过感性,才能在俗常的生活中去发现文学的亮色。刘江无疑具有一双善于发现亮色的慧眼,不论是写故乡的乡情还是亲人,也不论是写他乡的风景还是人物,他总能从细节出发,找到让人心动的东西。如在《窗前的风景》中对麻雀觅食的描写:那麻雀吃米的情形非常有意思,它们先是落在防盗网上,叽叽喳喳地吵了一阵才达成共识,迅速分成了三组。一组站在防盗网的高处,一组站在中间,一组去吃米。吃米的啄上七八口,马上飞到高处,高处的降到中间,中间的落到窗台上去吃米。如此循环往复,无论轮到谁去吃米都是一个姿势,头朝里,尾朝外,啄一下,抬头朝屋里望一下,一旦发现有人试图接近窗前便“喳”地一声飞得无影无踪。那高处的一组似乎是专门负责外保的,在同伴吃食期间如果有另外一个群体的雀儿想在这里落脚,它们就会飞到空中又叫又啄绝不给可乘之机。又如在《雨夜宿平窑》中对车辙的描写:在这细雨微风的寂寞清晨看见这车辙,立马就有一种轰轰隆隆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震耳欲聋。我便不由双手抱头向那深深的车辙、向那磨出这车辙的日月、向那随着这日月逝去的生命俯下身去,去倾听。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车辙积水中的落雨,星星点点,了无声息。我想日复一日从这石道上经过的,除了那负重的车轮,应该还有那汗马的飞蹄和车夫的大足,可惜这欺软怕硬的石头只记住了那满载着金银辎重的车轮磨去了自己多少皮肉,却没有记住自己磨穿了别人的多少脚掌。
  发现细节,从细节出发,这是一个优秀的作家必不可少的。但优秀的作品并不因此就会产生,它还需要作家对所描写内容和对象的提升。细节让人心动,思想情感让人共鸣。应该说,刘江深知这两点是写好散文的关键。所以,在发现细节的同时,他不断地注意思想的提升,尤其是近几年的作品更为成熟。如在《谁弄丢了我们的年味》《愿故乡宁静成一片森林》《早逝的老蔫》《我为母亲的手术签名》等篇什都有上佳的表现。正因如此,我想到多年前汪国真写过的一首诗《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诗中写道:到远方去,到远方去,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我不知诗人当时写作的心境如何,但以我多年对散文的研究,我还是提倡作家写熟悉的生活。不论是刘江还是张江李江们,请你们一定要坚信——“有我在就会有风景”。诚然,一个人的旅程是孤独的,但如果没有了自我的旅途,将是迷茫的。所以,我看好刘江的孤独行走。孤独者,是美丽的。
  (注: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著名散文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