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我们一家人固守在家中,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更不愿因一己之利而殃及无辜。回想起在老家隔离的那段生活,即使坚强如我,也处于心理上极度的压抑与烦躁中,而我之所以写下这段文字,就是刻画出疫情期间的真实生活。
2019年年底,疫情披露之初,农历腊月二十七,晚近十二点回到老家县城,在兄弟两人为婆婆合购的小单元房里,月初回老家参加葬礼的哥哥遇大雪一直滞留到年前,索性等待我们返乡团圆。得知我们回了老家,孝顺的侄儿、侄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和嫂子在第三天也赶回来了。中国人前所未有的一个春节在我家正式开启了。
腊月二十九,在侄儿他们进门前后,姐姐家大大小小十口人也相继赶来,二十口人的聚餐热闹非凡。如果说侄媳妇带回来的消毒液让向来迟钝的我略感疫情的压力,而二外甥带来的十个N95口罩更多让我觉得暖心。晚饭后传来武汉封城的消息,让人觉得疫情状况骤时紧张起来了。在这无形的紧张中,除夕这天全家人忙活一年中最重要的饭食,没有外出、购物。
正月初二吃过早饭,回不去娘家的侄媳妇晚上开始发动大家手制口罩,偶尔凑过去和制作口罩的哥哥、嫂子说句话。
初三,全国的疫情进入紧张状态,上午村主任在微信群里统计外来人口的信息,我家十口人,除过婆婆外,都被打入了另册。归乡被疑,心有戚戚矣!疫情期间必要的防备是需要的,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病毒是由其他人携带而来的吧。小超市的人极少,都戴着口罩,且呈现出戒备的状态。疫情与春节的交叠,使得外地的新鲜蔬菜难以运送进来,菜价明显比往日要高一些,但好在春节每家每户的储备都比较充足。回家交流起物价,年迈的婆婆蹒跚着来到阳台,指着两个装着红薯的纸箱子说必要时这也可以填补几天,大家的哄笑声略有些沉重。
初五早晨起床后,姐姐说地暖烤得太厉害了,建议关停一组暖气,不料却导致当晚女儿受凉感冒,给我们此后的居家隔离生活平添了几分紧张气氛。
侄儿在央企工作,去年由内蒙古分公司调到了北京总部,按照北京市的最新规定,他们应该在初十到岗,但单位始终未有延迟上班的通知,因此,他们家决定正月初六开车返回呼和浩特。计划初七赶到北京,初八开始值班。这天早上,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偷懒了,八点起床、做饭、吃饭,十点多钟老公下楼送别他们。中午一点打电话时,却得知陕西界允许他们出去,但内蒙古封路了,即使本地的车与人也不允许进入,转了两三个路口始终进不了内蒙古,只好选择原路返回。下午近三点,他们走了四个多小时后又返回了家中。晚上,侄儿给部门领导请假解释了情况,但却不知疫情什么时候才能解除,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老家,处于不甚明了的境地。面对疫情的日益严峻,我曾私下和老公探讨过准备随时等候通知返回学校的问题。其实大年初一、初四学校已经召集他们开过两次会了,同事代他参加的。女儿还是有点发低烧,甚至喉咙肿痛,侄媳妇给她弄来感冒药吃了。
正月初七过小年,这天早上我是从天崩地裂的噩梦中惊醒的,为此一整天都惶恐不安。侄儿还是处在留与走以及怎么走的纠结中。吃过午饭,全家人开始午休,家里的各种声音终于停歇了,大家或卧或躺,尽享着这难得的片刻安静。下午三点多,老公的手机响了,学校通知第二天上午九点开会,原则上本人参加。工作、结婚二十多年了,老公每年雷打不动地回老家,每次都是过了初七才返校。尤其在哥哥嫂子都退休养老后,他自觉地承担起大家庭的职责,却要在猝不及防之际留下疫情中的一大家人。情与理的僵持中,事业型的男人永远选择的是后者,但为难的话却要由我来告知家人。
我一边唤起女儿让她在家里的微信群告知一下,一边和老公收拾东西。家人闻讯都有点懵了,稍后,不明状况的婆婆表示理解,哥哥却有点难受,尤其得知侄儿准备和我们一起到延安再转机去北京时,乘飞机所面对的高感染风险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忧心不已,尤其是向来乖巧懂事的大孙女,抱着侄儿哭得泪流满面。但我们都明白,在大是大非面前,小儿女的情长必须让位于民族大义,如果我们这些知识分子在关键时刻不能主动站出来挑起重担,这次疫情就会成为国家无法承受的重压。
正月初七下午,老公、我、侄儿、女儿带着略显悲壮的心情告别了家人。在高速出口离开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入口处全身防护的医务工作者和警卫人员,却让我们在紧张、庆幸中又多了一丝被抛弃的感觉。
老家县城我们自行隔离时居住的那间小单元房,全家四代人,上至84岁的婆婆,下至哥哥家两岁的小孙女,不说做饭、吃饭、走动,单单上个卫生间,十口人结束了上一轮就能衔接上下一轮。我们只是普通的中国人,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每天看着新闻播报中出现的疑似病例人数、确诊病例人数以及死亡人数,庆幸自己还很好。
除了坚守岗位、捐款、居家隔离,我们不能为武汉同胞贡献更多的力量,但我们宅在家中。我们坚信:一切都会过去的,包括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