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暗无天日的狂风,怒吼着,发飙着,汹涌着,像洪水猛兽一样,将腾格里茫茫的黄色沙海,连底儿翻卷起来,澎湃起来。以惊人的万马奔腾的速度,以骇人的排山倒海的气势,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向前推进……突然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这不可一世的滚滚黄沙戛然而止。于是,流动的沙粒堆积成一道倾斜的陡坡,这道坡几百年间再没有向前移过,人们把这里叫作沙坡头。
站在沙坡头的山顶上,我看见了奔腾的黄河;看见了绵延的香山;看见了大唐诗人王维捻着胡须,正在吟诵“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看见了成群的燕子呢喃着,在河面上轻盈地飞翔;看见了年轻俊俏的披着头巾的女子,站在高高的黄河岸上,和划羊皮筏子的汉子,对唱一首叫做《花儿》的民歌……于是,我心潮澎湃了!我热血沸腾了!我脱掉鞋袜,像澳大利亚的袋鼠一样,跳跃着、飞腾着,以极快的速度,冲下几乎竖立起来的沙坡!
沙坡下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有槐树、枣树、柳树和白杨树。槐树上挂满白嘟嘟的槐花。在我的家乡陕北延安,因为早春下了两场大雪,今年的槐花迟迟不愿开放,这让我对眼前满树香喷喷的槐花感了兴趣,不由得上前摘了一串,放在嘴里咀嚼它的香味。这时,我发现尽管游人如织,但是枝叶繁茂的树上有鸟儿在鸣叫,与那些挂在高空索道上的女人们的惊叫声,遥相呼应,构成沙坡头另一种静谧而欢快的风景。
尽管已经是5月了,晴空万里,艳阳当头,但是坐在羊皮筏子上,掬一捧缓缓流动的黄河水,还是感到冰凉冰凉的。天下黄河富宁夏,首富是中卫。我们来时就看见黄河两岸田畴交错,绿野如茵,想到能和天津小寨大米媲美的宁夏大米就出产自这里,让我对这座陌生的城市产生无比的敬意。
兴尽折回,已经不再年轻的我,也跟年轻人一样,踩着烫人的黄沙,一步一步往沙坡上攀登。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我就后悔了,很想再像袋鼠一样跳下去,乘坐索道轻轻松松上沙坡。但是我想起自己以前写过一篇散文叫《跋涉》,文中借一个人在沙漠里艰难地跋涉,终成正果,寓意自己有坚强勇敢和百折不挠的性格。在写这篇散文的时候,我还没有见过沙漠,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写的。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能亲身在沙漠里跋涉了,为什么要打退堂鼓呢?放弃或者半途而废永远不属于我。我从来都是认定一个目标,一如既往地走下去,今天的沙坡攀登也不会成为例外。
于是,我毅然决然地继续向沙坡头的顶部爬去。中午炎热的阳光,把沙子晒得滚烫滚烫的。年轻漂亮的宁夏中卫沙坡头旅行社女导游张颖姑娘介绍说,这里的沙子在盛夏时节,最高温度可达70摄氏度,把鸡蛋埋进去,过一会儿就熟了。现在是5月,正午的阳光也十分热辣。和我一起徒步爬沙坡的人,有的热得受不了,急忙坐下,又把鞋子穿好;有的打了退堂鼓,跑下沙坡走其他捷径去了。我依然赤足,奋力向前,大约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这段有八九十米、坡度在五十度之上的斜沙坡。当我跨完最后一步沙坡时,不顾满头大汗,对着迎接我的同伴,举起鞋子,大声喊:“我胜利啦!”但是我在心里却说:“感谢沙坡头,你让我亲身体验到人生就如这沙漠之旅,只要坚持就能达到幸福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