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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皈依的乡村家园
——序寒梅散文集《炊烟袅袅》
  曹谷溪
  (一)
  乡村是我们祖辈赖以生存和繁衍、栖息之地。然而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与扩展,城市化进程的逐步加快,乡村日渐凋敝,旧有的乡村生活秩序、风俗习惯、伦理道德,逐渐被人们遗忘,以致解体。人们在追求物质的丰裕的同时,心灵却变得越来越空虚。于是,乡村再一次成为现代人关注和向往的地方。漂泊的灵魂,何处皈依?或许是因为,只有乡村,才是我们心灵世界可以获得永久诗意的地方。
  在谈到写作本书的初衷时,寒梅这样说:“那是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有很长时间,我无法从极度的悲痛中走出,常常神思恍惚,曾经与父母在乡村生活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时间久了,对父母的思念之情无处可诉,于是我就想把它们写下来—写给我的孩子们。我想,万一我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们,有一天突然向我问起了他们的外婆外公、爷爷奶奶,问起了他们老家旧日的情形,问起了他们的根之所在,我好对他们有所交代。”
  由此可以看出,寒梅的写作,从一开始就摒弃了功利的目的,而立志于要为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不是为“别人”去开辟一条精神寻根的途径。
  (二)
  我们翻阅她的这本散文集《炊烟袅袅》时,不难发现,其作品题材大致可以分为这样几类:抒写亲情乡情,记述乡间风物习俗,回忆儿时趣事。但读后你又会发现,其作品所带给我们的,又绝非我所做的“题材归类”这样简单。因为她不只是以一个“回忆者”的身份来开始她的写作的,她还是一个“发现者”。她所呈现给我们的乡村生活图景,不光有油画般的真实和再现感,还有水墨画的灵动和写意,读罢让人要么心生怅惘或温暖,要么觉得情趣盎然。
  一种“宿命”的文化基因,深埋在寒梅的心灵深处。
  在寒梅看来,乡间的草木万象都是有灵性的,每一种风物,不管是铁器、陶器、瓷器,田野上的豆类、瓜类、棉花,村头高高矮矮的树,树上的麻雀,墙底的蜗牛,还是屋里桌上静静燃着的油灯,都有自己的体温、脉动和鼻息,都拥有自己不同的生命轨迹,甚至也有自己的生存哲学和生命尊严。这样的书写绿色、自然、纯粹,接近大地的原色,使表面上单调、沉静的乡村显出了内在的深稳和灵气。如:“山梨花开的时候,我喜欢围绕着满树的梨花倾听蜜蜂嗡嗡的赞许。那花瓣像烟一样轻,像银一样白。像一位见识不多的村姑,目光清澈,没有一丝私心杂念。更像山野中谁晾晒的一块块素花手帕。”(《山梨》)“最让人心潮澎湃的,是麦子快要收割的时候。那一股大风或小风刮来,整个麦田就像一片汪洋大海,波浪翻滚。站在麦田里,你会被麦子包围,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感觉你的腰肢都在随着麦浪摇摇摆摆,尽管你还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可你却如置身在大海中一般。”(《麦子》)这一点在她的《荒草坡》《杜梨树》《小菜园》《春芽》等篇什中体现得也较为明显。
  (三)
  普鲁斯特认为,人的生活只有在回忆中才形成“真实的生活”“回忆中的生活比当时当地的现实生活更为现实”。安得烈·莫罗亚认为“唯一真实的乐园是人们失去的乐园”,而“幸福的岁月是失去的岁月”。我们正在回忆的,即是我们已经失去的。因此回忆在我们的写作中实际上起到了加工、过滤和组合作用。经过回忆的反刍,这些场景具有鲜活的画面感,在脑海里出现清晰的形象。作者对乡村生活是极为熟稔的,也是极其怀念的,正是这种态度才使她沉浸于对旧时乡村的相亲、借面、赶集、看电影、捞河柴、过年糊窗子、听说书等乡村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的传神描绘中,以文本的形式尽情地倾诉与宣泄。
  如《相亲》中描写被相的女子:女方娘对着灶火圪崂喊:“‘女子,你把茶盘给客人端炕上来。’女子低低地‘噢’了一声,羞羞答答地低着头,老半天才端了一盘茶水上来,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她看也不敢看媒人一眼,在给相亲小伙倒水时,害怕得脸都不敢抬一下,就赶紧心慌撩乱地退在灶火圪崂,心里忐忑不安,就怕她妈再一次叫她,于是头垂得更低了,脸又红又热,好似灶火里的火焰一样燎人。”再如《相亲》中对来看热闹的村里碎脑娃娃们的描写:“这时候,碎脑娃娃们就小声议论开了:‘这后生比前村黑女家相亲的后生看起来灵活,那后生从进门到走的时候都是低头抠指头,老实得问一句说一句,你再看看这后生,还敢抬头看女子的背影哩。’说到这里他们就哗然大笑,豁牙露齿,你推他、他挤你地乱作一团。”正是作者丰富的乡村生活经历和难以割舍的乡土情结,使得她笔下的一系列乡村人物形象体现出“形象逼真、灵活动人、原汁原味”的“原生态”的特质—这是许多囿于“象牙塔”中的写作者永远也杜撰不来的,他们对乡村的描绘要么显得虚假矫情,要么文绉绉的。
  (四)
  寒梅的写作,也传达了对物欲时代人们精神走向的忧思。在寒梅的心灵深处,记忆中的故乡和现实的故乡时时在纠结,在比照。面对那些即将消逝的“足可以安放心灵的文化符号”,面对人和世界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严峻的现实,寒梅都会流露出一种无言的悲怆和深深的惋惜。如她在《借面》的结尾说的:“如今村里人再没有借面的情形了,提及那几年借面粉的事情,大家都会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说:‘如今谁家还缺那一口吃喝啊!’”
  是啊,借面已经成了历史中的一个有趣的故事了。就连那升子,也成了闲置的“文物”了。再如《捞河柴》的结尾:“如今,拾柴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时代变迁,村村通柏油路,连农村也烧上炭火了,加上退耕还林不让乱劈乱砍,想看看木柴烧火的那道炊烟都很难了。”从这些句子中,我们似乎看到了作者忧虑的眼神,听到了她对现实的一声叹息,感知到了她对草木精神的无比向往。
  寒梅的语言风格质朴自然。为增强作品的地域色彩,她在表现手法上大量采用人物直述的方式,原汁原味的陕北方言,地地道道的乡腔土调,一下子把我们拉进了叙述事件的现场,使得作品极富感染力和亲和力。
  “爱”是寒梅写作的主题。她的许多抒写亲情的作品读来感人至深,是她对逐渐消失的乡村生活方式、习惯、风物、风俗的记录。无论是城里还是乡村的人,闲暇时不妨一读,一定会使你神情愉悦。
  当然,寒梅还只是华西大学路遥文学院高级研修班的一位学员,作品还显得稚嫩轻浅,比如语言的驾驭能力、题材的开拓、思想的深入挖掘和诗意的言说等等方面,都有待于提高。我们期望她不断努力,写出真正意义上的好作品。
  作者简介
  王梅,笔名寒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省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延安市作协会员,宝塔区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雨花》《延安文学》《延河》下半月、《延安日报》《西部散文》《三秦都市报》等报刊杂志,有作品入选《陕西小小说20年精选》《星星诗人档案》《陕北诗选》。其中,《寄不出去的一份思念》荣获《光明日报》和中国邮政联合举办的“至孝至亲”书信大赛三等奖。已出版诗集《梦吟家园》《山雨过小村》、散文集《炊烟袅袅》。 
  《炊烟袅袅》简介 
  散文集《炊烟袅袅》于2013年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全书共计16万字,分为“皇天后土”“亲情浓荫”“少年心事”“生活时空”“乡村人生”“陕北风物”六辑,囊括散文70余篇。作者以优美细腻的文笔、富有乡土气息的辞藻以及独特的写作视角,向读者呈现出陕北农村生活的一幕幕场景,表达了作者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