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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陵的霸气
苏世胜
  伊金霍洛旗巴音昌呼格草原因成吉思汗陵而声名显赫,三座蒙古包建筑的穹顶上,彩绘着黄蓝色的云纹图案,若星辰闪烁,马背民族特有的文化神韵赋予了陵宫威严的霸气。
  从“山”字形的景门踏入,大山巨峰像从岩顶劈开,崖壁左右,坚石嶙峋,西接峰峦丘陵,东连绵绵草原,成吉思汗手握苏勒德,纵马大漠的雕像耸立在中央的跃马柱上,注目着长城内外,一代天骄的浩气依然在目。
  在通往陵园的圣道上,两旁松柏翠微,雕塑着蒙古民族崇拜的神兽和成吉思汗的武士猛将,情态威猛,神色凝重,勃发着一种侠胆豪气。直到走完四公里幽长的通道,才进到景区,看着牌楼上乌兰夫题写的“成吉思汗陵”几个金色大字,我已经气喘吁吁了,不清楚是不是陵园设计者的一番苦心。
  景区占地豪奢,恢宏壮观,整体布局以陵宫为中心,由“三区”“两道”“八景”组成。广场四周成吉思汗铜像、历史文化展览馆、苏勒德祭坛、碑亭、额希哈屯祭祀殿、敖包、大伊金霍洛旗遗址、欧亚版图、铁马金帐群雕景观,灿若星汉,点缀在茫茫草原上。
  但最为震撼的还是铁马金帐群了。三百八十五尊雕像,排列成五大方阵,二十二头膘健的牛群拉着成吉思汗的大金帐,后面合围着四个小金帐。依次随行着宫廷服务队、号令千军的大将军、出征的士兵、传递军令的驿使、运输军需的驼队、跟随大军的牧夫、后勤保障的羊群,外围分布着精锐卫队,戒备森严,鸟飞不进。列阵在广袤的旷野上,气势如虹,整装待发。
  从正面看,拉帐的牛群,鞅绳搭颈,犄角尖弯,弓背瞠目;出征的战马,腾空奋蹄,将士背刀挎箭,挥缰纵马,魁梧强悍;驼队凹背负重,步履矫健。从侧面看,庞大的马群、牛阵、驼队、羊只,造型逼真,神态矫健,静中有动,动中传神,与草原浑然一体。
  据说,十三世纪,一位欧洲画家,目睹了成吉思汗出征时的宏大场面,挥笔画下了当时的盛况,铁马金帐群雕就是以这幅油画为原型雕塑而成的。
  我摸着牛角上的阳光,码去马背上的尘埃,揣摩着驼峰上的圣奶桶,端详着追随的羊群,冥冥苦想,这么简陋的刀箭,这么粗糙笨重的车辇,是怎样跨过欧亚大陆,横扫劲敌的?这牛这马好像也有灵性,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瞪着我。我知道这些都是赝品,但还是愿意相信是真的,那胜利者的情态,是大中华的荣耀。
  成吉思汗的陵宫,由三座蒙古包与相连的廊房组成,分为正殿、寝宫、东殿、西殿,东过厅与西过厅。正殿中央安坐着成吉思汗的汉白玉雕像,背后是横跨欧亚时期大帝国辽阔的疆域图。寝宫供奉着成吉思汗及三位皇后的灵柩,墙上有一幅壁画,描述了成吉思汗征战草原各部落,建立大蒙古国的盛大场景。寝宫中长年不熄的酥油灯,抖动着暗黄的火苗,勾起了我无尽的忧伤。成吉思汗一生经历了六十次大规模战争,其生死一直在箭锋上游走,难道仅仅是为了身后那盏不熄的酥油灯吗?王者的心态我实在不好猜测。
  我注目着展厅里陈旧的鞍辔、锈迹斑斑的弯弓弩箭,看着墙壁上成吉思汗苦难少年、替父雪仇、征服劲敌的文字,驻足在东过厅忽必烈一统中国的壁画前,久久没有去意。大中国的版图,血染的山河,让先贤们付出了多少沉重代价?留下了多少悲壮的传奇?
  我是一个和善主义者,走出陵宫,我的心一直在纠结,漫无目的地顺着广场踏上了景区的最高处,贴着地平线的光圈,作弧线巡视,绵延不绝的大漠戈壁,秋阳当空,高天碧净,让我的心境立刻博大了起来,淤积在胸中的杂念一扫而空,唯有这地老天高、四野八荒才是生命最高尚的看点。
  我的目光交汇在大漠深处,星星点点的蒙古包在微风下隐动,视线沿着天际线划了一个圆周。镇北台、成吉思汗陵、昭君墓、西夏王陵、统万城、黄河母亲雕像,在我的视野中连成了迂回交错的曲线,那一处处遗迹就像凝固的历史,讲述着血腥的故事。千百年来,北方民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匈奴、东胡、乌桓、鲜卑、柔然、契丹、蒙古、突厥、鞑靼、回鹘诸多族群争霸称雄,厮杀得昏天黑地。大漠在经历无数次战争的蹂躏后,以坦然的气度,慰平伤痕的雅量,重新崛起的勇气,把破碎的山河养尊为新的景观,供游人娱乐消费,获取丰厚回报。
  收起视线,我恍然明白,不管是正义的战争,还是非正义的屠戮,都染着子民的血斑,这是人类自导的覆辙,也是无法掌控的不幸。如今,虽说草原的烽烟早已散尽,但是战争从来没有远离。只有居安思危,才能享有和平。
  温柔的漠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排空浊浪,卷地而起,穿透秋阳的阻挡,旋绕在云纹彩绘的陵宫上,定睛望去,坐落在广场上的蒙古包异彩大放,铁马金帐如万军齐发,马飞车滚,浩浩荡荡,弩箭弯刀闪着寒光,恍若八百多年前的血腥搏杀就在眼前。我像一个逃避战乱的难民,怔怔地站在那里……
  车马前行,回过神来,我捡起一把弯弓,挂在肩上,穷追不舍。意念和想象一起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