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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唢呐吹出黄河魂
艾雄
  时光悠悠,黄河滔滔。岁月的光影里,总有一朵朵慑魂动魄的奇葩在人心底绽放飞飏。
  中国是唢呐吹奏艺术的发祥地,唢呐吹奏艺术异彩缤纷,遍布各地。唢呐演奏是举行各类纪念、庆典、开业、祭祀仪式和乔迁、感恩、寿诞、婚丧、迎送等活动不可或缺的组成元素,是展现隆重、渲染气氛、聚纳人气、表达心意的首选。唢呐以其声音洪亮、热烈奔放、浑厚圆润、刚健婉转而成为人们最常见、最熟悉、最实用、最喜欢的器乐之一。
  陕北唢呐与全国其他地方的唢呐有明显区别,独具特色:一是碗大、杆粗、杆长,被称为大唢呐;二是陕北唢呐有曲牌300余首,且有固定格式,这也是其他地方的唢呐无法比及的。因此,陕北唢呐是中国乃至是世界音乐史上一种独特的类别。
  古代北方,黄河流经地域命名有河东河西,河南河北。今人均知河南河北,但对河东河西却陌生甚至不知何所。
  陕北属于古河西高原(位于黄河西岸)。陕北住民,蕃汉互居,人性勇直,尚武相助。陕北辖地,乱山回绕,川水夹流,崎岖险峻,也称塞上;黄河自府谷到黄龙南北扼守秦晋峡谷一千多里,是兵家攻守黄河的必争之地。陕北也是护佑帝都的天然屏障。从陕北许多如定边、靖边、安边、保安、安塞的地名中不难看出,陕北塞上、长城、黄河在历朝历代中扮演着捍卫政权安定的角色。
  唐亡以后,汉政权衰落,疆域萎缩,政治中心弃长安东移而南迁,导致河东河西乃至江北被他族侵占直至灭国,地域名称不断变更,河东河西称谓逐渐淡化退出历史。从北宋年始至本世纪初,黄河流过的秦晋峡谷河段,在秦晋东西、南北间的人员交往货物运输中占十分重要的地位。黄河河运在数百年的发展中,秦晋黄河两岸形成了许多富庶且积淀着丰厚文化的古村落和渡口。这些地带依托黄河河运形成了水旱两用码头、集市、货物储运贸易集散地。独特的黄河地域文化特色自然而然地渗透融入了当地人们的生活和唢呐艺人的演奏艺术,反映黄河河运、自然风光、船夫生活、晋陕贸易、风土人情、文化交流等便在唢呐曲中得到了表现,如《搬船调》《船工号子》《船夫曲》《艄工逗趣》《走西口》《冻冰曲》等。葭州唢呐,镌刻展现着鲜明的黄河地域特色。
  在中国历史上,陕北地区长期处于边关地带。土地贫瘠,饥馑灾荒,战乱频繁,人口流离失所。明初,朝廷面对全国人口激剧减少的形势,组织了数次全国性的大规模移民。今陕北地区汉民,绝大多数属于明初从山西移民到陕北定居戍边。从明迄今,陕北地域虽有饥荒战争,但并非是毁灭性的遭遇。因此,陕北天然受晋人风俗文化的影响并未阻断,依然深厚。即便是交通信息十分发达的今天,在陕北广大区域特别是沿黄河两岸的县区市,结秦晋之好的现象非常普遍。陕西秦文化对当地民俗文化的影响相较于山西晋文化依然是鞭长莫及处于劣势,各乡、村举办活动如演戏剧,演出剧目皆为晋剧。由于陕北所处特殊的地理环境,陕北唢呐艺术在其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吸收了大量的晋文化,特别是晋地民乐和晋剧声乐表现元素,承传着丰厚的晋文化色彩。
  始建于宋元,位于黄河西岸,北距佳县城十华里的白云山道观,从明万历三十三年(公元1605年)至今,经四百多年的修缮扩建,楼庙殿堂鳞次栉比,苍松翠拍掩映,已成为西北最大的庙宇古建筑群和宗教旅游胜地。白云山依托道观形成了国家AAAA级景区,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驰名于陕晋蒙甘宁。2007年,白云山道观音乐被国务院公布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每年四月八日(真武祖师修炼得道日)和九月九日(真武祖师升天成仙日),道观都要举行规模盛大的宗教活动。特别是四月八传统庙会,每天要有上万辆车十多万人上山朝圣。拜神仙,会亲友,看社戏,赏道乐,听唢呐,做买卖,庙会盛况在全国屈指可数。庙会期间,陕北各地唢呐高手云集,来为庙会演奏助兴,同时也是相互竞技切磋交流的大好时机。道家思想,道家文化,特别是道家音乐潜移默化融入了陕北唢呐艺术。同时,陕北唢呐艺人积极寻求唢呐演艺与道乐的有机结合,潜心钻研,相互取长补短。道家思想、文化、音乐元素的融入,使得陕北唢呐艺术风格凸显,个性鲜活,别具魅力。
  陕北人离不开唢呐,就像庄稼人离不开满身尘土一样。你能把一曲《大摆队》吹得轰轰烈烈,我便将一曲《得胜回营》吹得快快活活;你能把一曲《黄河源头》吹得悠扬婉转,我便将一曲《走西口》吹得荡气回肠;你能把一曲《沸腾的黄土地》吹得心潮澎湃,我便将一曲《快乐大拜年》吹得热泪奔涌;你能把一曲经典《道教音乐》吹得出神入化,我便将一曲电影《青松岭》名曲吹得惟妙惟肖。
  红绸绸被褥毛驴驴驮,唢呐声声好戏多。看吧,唢呐手们腮帮子鼓圆了,锣鼓手们手腕儿晃活了;两杆唢呐一高一低,高的叫“放字儿”,抑扬顿挫;低的叫“拉筒筒”,浑厚绵绵。他们闭着眼睛,点着头,踏着脚,聚神会韵,时而左倾,时而右斜,一时仰天,一时俯首,怡然自得。一曲曲酣畅淋漓的表演,群声啧赞一片。唢呐手们表演间耍出各种路数,时有几声鸡叫,时来几声牛哞;时有群鸟入云高飞远,时有猛虎出山啸松林。你用唢呐把姑娘的心吹开花朵,思绪吹乱,吹得那一双毛眼眼愣往后生们的脸上飞,迸出绚丽的火花;我也用唢呐将小伙的胸吹得甜滋滋滚烫,脸吹出灿烂的霓虹,勾勒焕发出英俊的颜容。
  陕北人爱吹唢呐,也爱听唢呐。吹者吹得劲足气壮,如痴如醉;听者听得荡气回肠,穿骨入髓。黄河浪波起伏撞击出的每一朵浪花都是那唢呐豪放强音吹开的最瑰丽音符,折射着陕北汉子豪爽坚强的性格。陕北唢呐如黄河般的蜿蜒曲折是雌性的,它那悠扬婉转凄凉的韵律,永远充彻着母亲般的悲悯大爱襟怀,宽宏辽远。陕北唢呐如黄河般的拍岸汹涌是雄性的,它那百折不挠的涛声嘶鸣咆哮,永远是使命责任的呼喊,永远激荡震撼着这雄壮的河西高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