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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花下行
孙克艳

  当群芳消歇、万绿成帷时,蔷薇就开了。
  蔷薇是夏天的花,颇有夏天的气质。它艳丽招摇,铺张浓烈。它一头连着暮春,一头连着初秋。一架蔷薇,便可陪伴人们度过漫长的夏季。
  每年初夏,曾在春光里随风飘摇的姹紫嫣红,几乎都凋谢殆尽了。放眼望去,到处是绿色的海洋。翠绿,深绿,浓绿,墨绿……湮没了人们的眼睛。这时,在春风中积蓄已久的蔷薇,像是姗姗来迟的美人,冲你莞尔一笑后,瞬间展现了她那夺人心魄的美。浓重,炫目,在你猝不及防时绽放,浓妆华彩地呈现在人们眼前,像个风情而妖娆的芳华女子,毫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盛装,并随风散发出缕缕幽香。
  缤纷的蔷薇,绝不是单调乏味的。它有浓艳的红色,有娇柔的粉色,有雅致的黄色,还有清新的白色……当各种不同的色彩混杂在一起,不但不突兀,反倒多了几分斗妍的意味。它们各自展示着自己的韵味,张扬着各自的美。它们既不在意他人审视的目光,也不理会别的花朵的绚丽。每一朵不同色彩的蔷薇,每一朵不同仪态的蔷薇,都有其不同的美感,不同的风骨,犹如芸芸众生,一花一世界。
  美丽的蔷薇,不知芳心向谁许,故而醉态不能支。蔷薇的花丛,不像月季那么挺拔。她像个柔弱的女子,需得一架篱笆或支架才能尽显其万千姿态。她像是裹着单薄华裳的邻家女子,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风情。她既不是月季,也不是玫瑰,她有自己的独特气韵,那是月季或玫瑰无法比拟的。
  貌似娇柔的蔷薇,绝不是待在温室的花儿,它的美是恣意而张扬的,咫尺之地圈养不出灿烂的蔷薇。绚丽的蔷薇总是越过庭院或栅栏,将葳蕤的枝条化成一道靓丽的花墙,在风中摇曳,像是一汪流动的五彩瀑布。它有绿色的枝蔓,还有斑斓的色彩,往往吸引了路人的眼眸。
  特别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蔷薇更是令人动容的花儿。它为街道增添了生机,它浓艳的色泽胜过彩绘。“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怎么看,都是一幅美丽的画卷。“浓淡叠参差。”随着日光推移,那幅画卷自动变幻着光与影的奥秘,一时与另一时不同。而静立于蔷薇架下的赏花人,便与花架相融,成为另外一幅画。
  闻香而动的蜜蜂们,嗅着蔷薇的芬芳而来。它们在花丛中流连穿梭,为本就热闹的蔷薇架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喧腾。蔷薇是不怕喧闹的。你看,那葱茏的枝条早就越过了篱笆,缤纷的花朵带着馨甜,向来去匆匆的路人们抛着媚眼儿与馥郁。
  不过,你看或不看,它都未必在意。它只为自己盛放,只为自己热烈。然而,你匆匆而过,那一架的蔷薇花香,却悄然盈满你的袖。你身染一缕芳郁,却不自知。
  我常常凝视一架蔷薇,想要追寻一个答案:是谁于何时何地,缘何栽种了这架蔷薇?待到长成如此繁盛模样的花架,栽花的人和蔷薇,都经历了不少风雨吧?料想,栽花的人,肯定深谙蔷薇的禀性。也许,那不知姓名的园丁,也和蔷薇一样,心怀芳郁,并期望那份芬芳飘散四溢,芳香了路过蔷薇花架的人。
  想到这里,不觉莞尔一笑。故意在蔷薇花架下多停留了片刻,期待“香云落衣袂,一月留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