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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寄来的小药箱
李易
    ●知青在喂鸡(资料图片)

  我家有一个小小的木箱,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每当看见它,我的思绪便会被拉回到当年。
  1969年初,我们来到延安蟠龙公社的一个小山村插队。村里只有三十几户人家,人口不足二百。我从北京城来到这儿,才懂得什么叫穷困。村里光景最好的人家,也是经常吃糠咽菜。小米在这里算细粮,玉米高粱豆类,酸菜土豆胡萝卜是家常饭菜,能吃饱就算好的。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吃顿白面,吃点肉。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小山村里极为落后的卫生条件。我们这些满脸稚气的小青年落户到这里,给这偏远闭塞的小山村带来了许多新鲜事物。早起,我们要刷牙,村里的孩子们看着我们笑;吃饭,我们用的是饭盒,老乡说,那些北京学生吃饭用“槽子”……
  但是,生活上的差异,还不是最让我们震惊的。
  记得刚到这个小山村还不到一年,一个夏天的黄昏,下工回来,夕阳斜照着我们院子边缘的碾盘,那上面侧卧着一个破衣烂衫、脸色青黑的老乡,那是我们的邻居。他喘息着,呻吟着,地上,是他吐出的黑红色液体。我们十分害怕,躲进窑洞不敢出门。没几天,听说他已经去世了……多年以后,他那肩扛老镢、满脸忧愁与疲惫,一瘸一拐地自崄畔下的小路往家走的形象,还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
  村里那些穿开裆裤的、正值学龄的,常常在我们窑洞门前探头探脑的娃娃,他们那晒得红红的脸蛋,那脏脏黑黑、粗糙的小手,是由于他们的父母顾不上给他们收拾打扮得干净整洁,因为家里地里的活儿忙也忙不完。
  在如此恶劣的卫生条件中生活着的他们,几乎都得了寄生虫病。大人们说,娃们粪便中有虫子,白的,有几寸长。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宝塔糖,那不是打虫的药吗?于是写信给爸妈,请家里设法寄些宝塔糖来。做医生的妈妈准备好了药,搞工程的爸爸亲手做了一个小木箱,很快,装着满满一箱宝塔糖的小木箱就给我寄到了村里,我把宝塔糖分给了娃娃们。
  插队几年,目睹了陕北农村的缺医少药和贫穷落后。半个世纪过去了,三年前的秋天,和一同插过队的老伴儿再回蟠龙,那里已经是旧貌换新颜,公路两边是统一规划的新村,铁路高架桥上是飞驰而过的火车,山上郁郁葱葱,焕发着一片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