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我出生在滇西的一个美丽山村——乌龙潭,现在被政府开发成桃花村旅游区。故乡的秋更是一幅充满活力的画卷,卷轴里浓缩着六诏山川景物华的千年沉韵。
祖屋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随着邈远的鸡啼,拂晓的天空出现了霞光四射和鱼肚白混合而成的秘境。这肯定是文人墨客的诗和远方。你看,还有几颗星慵懒地散落在天边,忽闪着我们一家子瞌睡的眼。远处的松坡散发着菌香,风儿轻轻,松叶如浪。成群的鸟儿“唧唧啾啾”,从这几棵树忽地飞过那片林,“扑棱棱”的振翅声仍在空中回荡。山茶花不甘示弱,桃梨果香味道弥漫,引得蜂蝶匆匆赶来。一夜秋风,落叶自然积了不少。各家各户,主人早已起床,拿起扫帚,将庭院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很快,铺着青瓦的屋顶上空升起一缕炊烟,奶奶的厨艺沉韵着滇西乡村千年的传承,那种味道,我在大城市从未食味。
若是清晨有雾,又别是一番景象。屋舍、花草、树木,乃至村里的各条通道,都笼罩在一团清冷的白气中,村庄在乌龙潭畔伴水而居。所以清晨观水上的烟波,也是特别有诗意的享受。有时候清晨的雾浓浓的,能见度不高,十步以外就朦朦胧胧,看得不甚清楚了。白雾像浪涛在身边萦绕,仿佛置身于天宫胜境,仙气翻腾,如梦似幻。树叶和花朵、草尖上,也必然浮着晶莹剔透的小露珠。手轻轻一触,滑落下来,润入湿漉漉的土地中。
日出时分,乌龙潭的寒凉之意悄然褪去,和煦的阳光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湛蓝的天愈发高远,洁白的云愈加纤柔。偶有一排大雁,一架飞机,带着特有的英姿,从高天里飞过,留下音声一道,长长的白雾划过蓝蓝的天空。青松不老也是一景,这细密的针状绿叶,在风的作用下,涌起阵阵松涛,仿佛古典名曲舒缓的旋律。潺潺的流水绕过沟沟坎坎,向低处汇成澄澈的乌龙潭。几只野鸭前引后随,自粼粼碧波上游过,最后钻进绿油油的草丛里。
此时,一年中的许多作物都已收割完毕。屋檐下,一串串彤红,一串串金黄,这是将辣椒、玉米整棵用丝绳串扎、悬挂晒干的好办法。来年的麦子,已经播种,田畴沃野上已冒出整齐均匀、嫩绿喜人的小苗。只剩那桃子,还得下一番功夫,摘捡售卖。雨是最恼人的,下起来就无止无休,也许是牛郎织女的泪,开了淅淅沥沥的口。屋顶上,院子里,草木间,雨水没有雷霆万钧的大嗓门,也没有气势磅礴的骇人力量,只是慢悠悠地落,连绵不断。三天,一星期,甚至十天半个月,真一个秋风秋雨愁煞人。
最具秋味儿的当属午后。树叶一片片、蜻蜓低飞,它们缠缠绵绵的飞影撒下一片片美丽的叮咛。树林像一只只小鸟,放飞小花小草的梦想;阳光像一缕缕冲刺的利剑,地上顿时像撒上了金的斑点。有时候丽日高悬,天高云淡;有时候则浓云蔽日,阴沉沉一片。风摇撼着松坡桃林,外出忙碌的人们在傍晚踏上回家的路。夕阳惨淡,晚霞绯红,流云四散,一阵阵急促的犬吠,和着玩耍归来的小孩子们的呼声,迎接半轮秋月和梦乡里的清甜。
风一动,寒微重;一夜之间,天微凉。虽没景德镇那般独具人文价值,流传千年;但这幅故乡的画,却多姿多彩,历久弥新。五云南国的天,一场秋雨一场寒来得晚一些,在这秋雨的深处,微寒微凉丝丝缕缕缠绕着,仿佛是秋的喃喃絮语,入诗入画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