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只要是经历过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人,一眼便知这是京剧电影《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扮胡彪打虎上山中的唱词。那英姿飒爽的英雄气魄和高亢激昂的铿锵旋律,一下子就把人的思绪拉回了童年时代。
打开尘封的记忆,儿时经历的惊喜快乐和憧憬便会滚滚向你涌来。许多难忘的记忆中,让我第一次感到特别惊喜感慨和快乐之事便是父亲在我还未上学时竟给我买回了一本连环画小人书——《智取威虎山》,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拥有的新年礼物。那时我还没有上学,也不识一个字,看不懂内容,只觉得画面引人。那高举双拳仇恨满腔的李勇奇,目光清澈的杨子荣,刁钻滑稽的座山雕,贼眉鼠眼的栾平……让人心生快乐,浮想联翩。好几个晚上,我拿着小人书一会儿钻到父亲的被窝,一会儿钻到母亲的被窝,硬生生逼着他们与我共同趴在煤油灯下把这本连环画每页下面的文字给我讲解一遍。这小人书与那一同买的年画、鞭炮相比,自然让人更得意倾心。每每想起,都会格外甜蜜和温馨。
经历过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孩子,只要识字,人人都看过连环画。即使不识字,如果是同名电影连环画,也能看懂大概。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拥有连环画特别是校内或者大家都没看过的连环画,那一定是短期内的热门人物,很值得蹦蹦跳跳、意气风发,这能获取许多伙伴的羡慕和追随。如果某天突然发现有个小孩一下子牛气冲天,那他肯定是有了本新的且只能在县城书店或者更远的地方才得来的连环画。小人书的稀缺难得使人不由对他(她)刮目相看,所有的小孩都会围着他(她)转,主动巴结示好,恳求借读,甚至凑在边上看上个大概,那映入眼帘的画面也足以让人难以割舍。
小人书里有着语文课本不能也无力触及的乾坤世界。从小学到初中毕业,我们在小人书里获得的认知可以拼凑出时代历史的脉络,而语文课本里的文章只展现了个别短章碎片。
我看过反映大革命时期的连环画(电影)小人书有《洪湖赤卫队》《杜鹃山》等;反映长征时期的有《闪闪的红星》《红色娘子军》;反映抗战时期的有《铁道游击队》《战斗在南泥湾》等;反映解放战争时期的有《渡江侦察记》《解放石家庄》……此外还有俄罗斯、南斯拉夫、印度、朝鲜等外国人物、故事、童话、电影连环画小人书。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以及《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等系列的连环画故事书,这里边有语文课本中很少或未涉猎的知识。
大都来自连环画小人书。那些连环画小人书,不仅让他们增长了知识,也给儿时的生活添加了快乐。
清明节期间,我从农村上坟回到城市,相约一帮好友相聚叙旧。大家都是从农村上学读书到城市立足且彼此都有来往,推杯换盏尽兴之际,自然侃侃而谈。争着抢着便谈起了上学、挨饿、看电影、读小人书、玩耍及走出农村的话题,七嘴八舌。公务员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博士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经商者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史学者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教师说“读书是进步的阶梯”,学理科的说“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皆不怕”,文科教师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好不容易轮到我,我便讲连环画对自己的影响,脱口而出:“上学读书就是连环画——就是《智取威虎山》。”
因为我的很多知识,都是从连环画中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