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延安是我们的第二故乡。虽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可我们却一直惦记着这里!而在黄陵,有一座我曾洒下奋斗汗水、倾注青春心血的水库。它如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我的心间!那就是我曾参加修建的郑家河水库。
郑家河水库位于黄陵县城西北约30公里的隆坊镇郑家河村附近的淤泥河上,该工程1970年10月1日动工,1973年11月竣工。是一座以灌溉为主,兼有防洪养鱼的中型水库。这是由从北京来到黄陵县隆坊镇插队的百十位知识青年用辛勤的劳动、汗水和鲜血完成的一项水利工程。这座风光秀丽的水库,几十年来造福了黄陵县的万千民众。
修建水库时,我们参加修建的北京知青组成了一个“五七连”,并且有一面印着“五七连”黄色字体的大红旗。连长由当地的一名退伍军人刘学义担任,副连长是北京知青徐玉华。
每天清晨吃过早饭,这批20岁左右的热血青年,打头的举着大旗,后面的每人头戴一顶绿军帽,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劳动大军,激情四射地奔向水库工地。
陕北高原不愧为黄土高原,整个工地黄腾腾一片,土质特别好。工地的高音喇叭中不时地传出要战天斗地的口号,四周彩旗飘扬。工地上,有的知青挥舞着镢头掏土,有的知青握着铁锹将土装车,有的知青拉着架子车往返穿梭其间,好一派苦干加实干的劳动场面。
愚公移的是挡在家门前的大山,而我们是要将高处的土层刨挖下来,然后填充至低洼的地方,使原本的山间溪谷变成一座水库。
劳动中,我的手掌磨出了水泡,破了之后流出血水,只好用手绢缠裏在手掌上,然后继续握着镢头或铁锹干。待收工后回到宿舍,解下手绢,发现手绢都被血水染红了,有时还粘在嫩肉上,慢慢揭才能取下。
施工条件艰苦,但更担忧的是安全!由于当时缺乏安全意识,事故接连发生。一名男知青的腿被冻土砸骨折了,一名女知青的腿被冻土砸成三截,留下终生残疾。我离开后,又有一名女知青被架子车撞到腰部,导致瘫痪。和我一个村的李姓女生也被山坡滚落的石子砸中头部,鲜血直流,缝了5针。
每当我想起修建郑家河水库的时候,就会想起一件事情,这件事使我心里五味杂陈。那一次,我差点儿就牺牲在了工地上,而且是“肉饼”式的。那天,我在冻土层下面掏挖软土,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上边的男生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上边的冻土砸下来了。这男生黑瘦黑瘦的,个子不矮,脖子挺长,喉结明显。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往上一望,只见他张着嘴但没有声音。我感到情况不妙,扔下镢头就跑,才几秒钟,上吨重的冻土轰然落下。这时他说话了:“张玉萍完了!”我连忙回答:“我在这儿呢!”后来刨出来的镢头都被砸断了。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每次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工地的土层中,偶尔可以见到棺木。其中有位女生的胆子真大,居然将腐烂棺材中的遗骨一块块取出,然后按照身体的结构码放成形。我想以后她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在工地上,也时常会见到人的头盖骨,我曾看到一个头颅的牙齿又白又坚固,不由感叹逝者一定是一位年轻人。
由于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加之过度劳累,营养不良,有一次竟晕倒在工地上。负责人说要让男同学用担架抬着我,虽然当时我非常难受,但听到负责人的话,我马上就回绝了。我说歇一会儿就好了,于是队伍就停下来集体休息。我怕耽误大家的时间,稍微好转一点,就接着劳动。众人夸我真坚强!
后来,我被安排在伙房帮厨。那时我们的伙食只能填饱肚子,主要吃玉米面和清水熬白菜,很少有机会改善伙食。我清楚地记得,一天,生产队里有一头毛驴掉下山崖摔死了,队里就借着这个机会给我们改善了一下伙食。
在修水库一年多的时间里,最让我敬佩的是葛新民大哥。他比我们大几岁,劳动中,无论何时他都冲在最前面,尽可能地照顾身边的同学。在一位女知青头部受伤的时候,是他第一时间背上这位女知青直奔医务所。在“五七连”拉练去延安的途中,有一名女知青掉下山崖,葛新民大哥闻声赶到现场,大声呼叫山崖下的女知青,应声后得知山崖约有五六十米高,就赶紧招呼其他同学找来绳子,把绳子的一头系在他的腰间,一头由男同学拽着,不顾个人安危,一步一步艰难地下到崖底。幸好下面是软泥,这位女知青才幸免于难。但担心她有内伤,我们便决定临时捆绑一个担架,由几名身体强壮的男同学轮流抬着她奔赴延安。此时,葛新民大哥的手臂被悬崖边上的荆棘刺伤了好几处,流着血,可他全然不顾,还轮换着抬担架。看到这种情景,我的心里感动至极,多么可尊可敬的大哥啊!后来,我被选送到延安革命纪念馆工作,他还专程来看望我,让我终生难忘。
当年,我们成功地修建了郑家河水库。50年后的今天,它依然屹立在那里,造福陕北高原,造福黄陵的川川塬塬。郑家河水库像一颗绿色的明珠镶嵌在陕北高原的土地上,它是北京知青对第二故乡黄陵的一份贡献,它是唱响勤劳勇敢的一曲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