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携风带雨,你无处可避;走时乱了四季,你久病难医。
——题记
一滴水掉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波纹向外散开,扭曲的水面却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猛然惊醒,是一个梦!却是个让我心痛的梦。窗外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空阴沉沉的,更增加了我心中的痛感。抬头看了一眼日历:12月18日,果然今天注定是灰暗的一天,我的意识逐渐被一段不愿提及的记忆所占据,喃喃自语道:你走的那一天也下着小雨,不知道你在天堂快乐吗?
当我费尽力气爬到土丘上,打算将落日的余晖尽收眼底时,我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那里,性格孤僻的我并没有打算走过去,而是选择了在不远处观望。听到动静的你猛然转过头来,一刹那,一秒钟,一瞬间,你的样子便映在我的眼里,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衣衫褴褛,不论是上衣还是裤子,都有着几处污渍,脸颊上有大大小小的瘀青,嘴唇充血发黑,裸露在外面的双臂遍布着血迹。仔细一看,添了几处新伤,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疤痕,眉头紧锁,眼角泪痕未干,似乎除了那双清澈的眸子,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也不知怎的,我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萌生出一种怜悯的感情。忽然,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在我耳边响起:“野女孩,没人要……”那时的你总会抱着双腿蜷缩在潮湿的角落,孤独无力地抽泣着,声音消失,你才会从地上爬起,回到你不愿回去的“家”,我想起来,你就是同龄人口中的“野女孩”。我向前迈出一步,你却像受惊的兔子连连后退,“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急忙说道。接着,我坐在了离你不远的地方,你也似乎平静了下来,一言不发,上下抚弄着手上的血痂。
“你叫什么名字?”我尝试与你沟通,可换来的总是一阵沉默。
“你的嘴唇怎么了?”我关心地问。
你颤动了一下,缓缓开口“:我有严重的心脏病,爸爸妈妈把我寄养在姑姑家。”
“那你的伤?”
“摔的!”似乎我的问话戳到了你的痛处,你的语气变得有些凌厉。虽然那时我懂得并不多,可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摔的!气氛再次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单薄的衣服抵御不了它的寒冷,你被冻得瑟瑟发抖,裹起衣服准备离开。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突兀地问道,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往后的几天,我都会去山丘上,静静地坐在你的身旁,又静静地离去,只是依旧没有等到你的回答。直到那天,我听到一阵嘈杂的哭闹声,走出去一看,你追着一辆白色汽车,一边跑一边哭喊着“:不要丢下我。”你绊倒在马路上,我快步跑上前去想要安慰,可眼前的景象让我有点手足无措:你剧烈地喘着粗气,几颗尖锐的石子嵌进你的膝盖里,鲜血流出。你望着远去的汽车,眼里是无尽的恐慌与悲伤。你还没有缓过气来,就被赶来的姑妈粗暴地抱起来,拉回家去。我凝视着远方的“小白点”,心里也生出莫名的恨意。
晨曦破晓,黎明的微光洒向大地。我走过山丘底下,看到你蹲在那里,轻抚几朵新生的野花,全然不顾膝盖上的伤,我似乎看到了你眼里的光芒,看到了你对生命的热爱。忽地,你笑了,但泪水又从你的脸颊滑落,我竟一时分不清你是哭了还是笑了。
“我和这野花好像啊,生长在僻静的丘底,却又能在太阳下成长。”你回过头来,抹去眼角的泪,再次笑了起来,不一样的是,这次你对着我笑,这一笑,冲破了世界与我的隔膜,也蛮横地撞破了包裹我心脏的冰层,就这样,你也撞进了我抹不去的记忆里。
“你以后,叫我野姑娘吧!像野花一样顽强地生长也没什么不好。”那一夜,你我坐在土丘上,指着夜空中的繁星,皓月畅谈,那是你笑得最多的一次,你的笑,浅浅的酒窝也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冬天的风儿夹杂着丝丝寒气,可怎么也吹不干我眼角的泪痕,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土丘下,想要找到那几朵渺小却又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野花,但是,它始终没有抵挡住寒风的摧残,像你,也终没有取得与病魔战斗的胜利。你和它们一样,花瓣脱落,花蕊枯萎,丧失了为数不多的生机。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零零散散地打在身旁的塘土上,弥漫起团团尘埃,落在野花干枯的花蕊上,让它长眠在这里吧!你也安静地睡下。没有人再会打扰你了,只是,我不敢想象你倒下的样子。你在临走时,眼里一定饱含疲惫与不舍吧……
记忆的浮现戛然而止,回过神来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人们都说时间会淡化一切,可谁又能抵挡住记忆翻涌。
那天的小雨也理应为你洗去污渍,你带着纯洁的灵魂和清澈的眸子临世,就不该满身污渍地离去,世界带给了你悲伤与痛苦,也掺杂着温存与热爱。
那个曾经的野姑娘,在另一个世界,你也一定要过得开心自由,你长眠,我常念。
愿微笑时常浮现你的脸颊。
愿岁月可以抚平你的伤痕。
愿你可以热烈而自在地活着。
你只是你,无需向世人证明你的存在,你挂上了自己的帆,在满是风的黄昏追逐繁星,去远方看清澈的水和明媚的山,一路晚霞、晨霜会让灵魂绽放光芒。你本是你,你塑造你,你成为你,你将违背世俗眼光与天性,越过重重丘陵成为那股清澈且不可磨灭的风。
(延安市第一中学高一5班 张智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