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第一场雪又如期而至,那阴霾许久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像一个阴沉着脸的男人一样终于流下了他那久违的泪水。站在客厅窗前放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峦上的沟沟洼洼中的一草一木都挂上了一层白色;向下俯视,那早已结冰的延河水的冰面上也铺了一层苍白;国道上汽车徐徐而行,人行道上的行人异常少,只有几个为生计而奔波的拉车人不得不在风雪之中艰难前行。
狂风肆虐,雪花张扬地飞舞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天地苍穹之间,透着无限的苍凉。
此情此景,使我不由得想起了《红楼梦》中的王熙凤。精明能干一辈子,争强好胜一辈子,最后还不是就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之日,在这样一个充满苍凉的节气之中一命归西,悄然入土。这肃杀萧索的严冬,似乎正昭示着生命的苍凉,人生的无奈。
思量人这一辈子,何其简单,何其可怜,又是何其仓促。经历春的砥砺,夏的煎熬,秋的寂寞,到了清寒凄怆的冬季,你的生命也该离去了。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抵挡,一切又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从古至今,毫无变更。生命就像古希腊悲剧中的西西弗斯,不断推着石头上山,可石头最终会滚下来,生命就是这样无休止地重复着痛苦与煎熬。人生也是这样,经历了几多风雨,几多坎坷,换取了少得可怜的那一点点甜,可生命之流最终还是归于死一般的静寂,生命的底色注定永远都是那一抹苍凉。
人的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坎坷,太多的屈辱、痛苦与磨难。就像一盏油灯,什么时候油熬干,什么时候血耗尽,这盏灯什么时候才能灭,你什么时候才能心安理得地走进坟墓,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否则,上天是不会让你的生命提前逃离的。
记得张爱玲说过:“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这虱子,就是生命中一个个苍凉符号的印记。这一个个苍凉的符号包孕了人生中太多的艰辛与磨难。安妮宝贝在她的作品中写道:“生命的苍凉与绚丽,是自己的选择。”细味这句话,其实她是在谈论生命的过程。因为每个生命的结局必然苍凉,任何人最终都会踏入那条不归路。生命的过程虽然充满坎坷与磨难,充满沧桑与无奈,但我们只要握住生命中的那份苍凉,体味那份撕心裂肺的痛,从疼痛中觉醒与奋发,努力让自己原本苍凉的生命开出绚烂的花朵,让自己生命中的苍凉如同一个手势一样转瞬即逝,一晃而过。让绚丽与繁华充满生命,永驻心间,那也许就不枉此生了吧。
握住生命的苍凉,就像那涅槃中的凤凰一样,在烈火中得到永生,用滴血的手指弹出生命的绝响,用一颗饱经沧桑的心去体味人情冷暖,洞察天地万物,聆听花开花落,感受百味人生……
此生此世,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到了自己该挥手告别尘世的那一天,我会站在生命的尽头,回顾自己的一生,观望自己那结局虽然苍凉,命运虽然苍白,但充满坎坷、磨难与拼搏之后而绚烂至极的这一生。看着漫山野花绽然开放,听着山间小溪潺潺流淌,闻着空气中泥土的清香,感受缕缕春风拂面时的惬意与舒适,含笑入土,等待生命下一个轮回中的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