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剧《温暖的味道》剧照

　 宏兰
　　分别五个月之后，我见到了靳东。在北京、在中央歌剧院、在话剧《温暖的味道》首演现场，依然是那样的帅气、正气。剧中，他扮演一个离开故土三十年、带着新观念新技术回乡种苹果的第一书记。
　　靳东之与我，是偶像是美好是神一般的存在。尽管早已过了追星的年龄，但就是莫名的单纯的喜欢，喜欢双面间谍明楼、喜欢外科医生庄恕、喜欢霸道总裁贺涵、喜欢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喜欢冲出突围的齐本安。得知他要来延安拍电视剧，我是兴奋的忐忑的。第一次陪同领导与他一桌就餐时，我是仰视的，仿佛他头顶的光环都是五彩的。他与领导快乐地交流，回想当年点点滴滴，一如常人。临别，大家提议照相，他一点儿没推辞，和我们每个人都合了影，笑容亲切。回到家，仔细翻看手机，发现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好矮好难看。
　　这是一部反映老一辈革命家在陕甘宁闹革命的宏篇巨制，历经多年多次修改才正式开拍。导演有名，不少演员也很有名。作为地方分管宣传的干部，我与他们的接触就多了起来，知道了那些活跃在电影电视里的明星在现实中是那么随和亲切、知道了要拍摄一部好剧是多么不容易。有一次去探班，夏天拍的是冬天的戏，我们穿着短袖，他们却穿着棉袄，还要装着在炭盆前烤火，说话时嘴里还要哈出冷气。去年冬天，延安异常的冷，下了好几场大雪，从来不怕冷的我都拿出了厚羽绒服，窝在暖气充足的办公室不愿出门。得知那几天他们还在拍戏，我和宝塔区的领导带着几十件军大衣、羊肉还有姜汤去慰问。一见我，靳东就说：“唉呀，你们这儿真是冷呀！”“延安常年没这么冷的，今年最冷让你们赶上了。”我们心疼导演和演员，说最冷的这几天就别拍了。导演和靳东都说，按计划都慢了好多了，不敢停。不过，看样片的时候，两位伟人雪中送别的场景拍得非常好看，石头上树上的雪那么厚，远处的山峦起起伏伏，真一派原驰蜡象，分外妖娆的北国风光。看来，他们说“受的苦值了”是真的！
　　因为想给观众奉献一部精品，因为导演精益求精，因为是用拍电影的手法拍这部电视剧，所以杀青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今年的4月9日，外景才全部拍完。鲜花和掌声表达的都是赞扬，导演和靳东却说他们是用延安精神去拍、用老一辈革命家的情怀去创作。他们从来没有因为拍一部戏在一个地方待这么长时间，有的演员来了，拍完就走了，而他们整整在延安待了八个多月。从夏末到秋冬到初春，草儿黄苹果红。
　　剧组的人都说延安的苹果好吃，他们原来真不知道北纬37°的延安是世界苹果最佳优生区，不知道延安竟然有330多万亩的苹果，一年的产量能到460多万吨，不知道它曾八上太空……苹果熟了的时候，他们还到黄河边的塬上拍戏，满山二洼的苹果红彤彤的，咬一口脆生生甜津津，透着沁脾的香。
　　在延安上山溜洼、爬冰卧雪的八个多月，靳东与延安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那时就想着要为陕北的农民做点儿什么，为陕北的乡村振兴做点儿什么，于是就有了这部戏。一部充盈着真诚责任、充盈着变迁振兴、充盈着乡土美学的好看耐看的大戏！
　　对话剧，我是一点点都不懂。只记得大学时老师讲“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念念《哈姆雷特》中“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后来在我们这小地方看过几部戏，老觉得假假的，有时还感到些许尬尴，便不甚喜欢。但这部戏让我安安静静地看、认认真真地听，我跟着孙光明、跟着郝月仙走进了北纬37°的延安，我们的家乡我们的果园。
　　有评论说这是一部大气恢宏讲述人和土地的乡土故事，一部奋力绘就和美乡村新画卷的生动缩影。故事发生在黄河岸边一个历史悠久的“塬底下村”，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四十年前，为摆脱贫困，村民们到塬上去种苹果，一举摆脱了贫困。现在，果树进入衰败期，加上连年遭冰雹打，收入一年不如一年。从村里走出去的博士孙光明回来了，带着新果苗新技术，想带领村民更换品种二次创业再走致富路，由此引发的一场场悲欢一幕幕冲突的戏剧。
　　我不懂戏，但我知道这种现实主义又是乡村振兴题材的主旋律剧，难写也难演。既没有《雷雨》那样的恩怨情仇反转又反转，也没有《茶馆》里光怪陆离的芸芸众生相，就是一个走出山村在外闯荡多年的返乡青年想让村民听他的话走致富路的故事。但全剧流淌的真诚和责任深深打动了我，孙光明完全可以不回来，在城里过他的幸福日子，但他的心里牵挂着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和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他要把他研究的新品种新技术送回来。大家不“认”他，他就自己掏腰包买树苗免费送，苹果让冰雹打了他和乡亲们一块急，他着急夜梦老果树的对话无不透着真诚。这个剧时长两小时，因为到处是碰撞，新旧观念的碰撞，孙光明这个第一书记与老支书郝月仙的踫撞，孙光明的新观念与村里人时时处处强调人情世故的踫撞，上了大学要回村种苹果的小萍与父母的碰撞，塬下村人与塬上村人的踫撞，构成一个又一个的看点，两小时一点儿不觉得长。
　　这是一部农村戏，但一点都不土，舞美也十分大胆，头顶大屏的画面独特而唯美。我不懂戏，但我隐隐看出了创作者想表达的那种美那看得见的乡愁。与村里人谈不拢不欢而散的孙光明和衣卧在老碾盘上睡着了。浓雾渐起，孙光明梦见了老果树，那大段的独白表达了回归乡土的这份心意。“树啊，苹果树！怎么会有这么老的苹果树……你一直在这儿，从不挪地方，可是，风会把你的叶子朝天上吹，落得哪哪都是，有的叶子落地了就永远不动了，可有的叶子却要沿着风刮出的大路不停地奔跑，我就是满世界跑的那片叶子。嗯，我瞧见了你老美老美的样子，老而美的躯干之下是你的根，树根不长叶子，只管深深地扎在土地里，是大地不让你的根茎走远，走远了也得把你喊回来。树啊，你把看世界的眼睛给了你满世界跑的叶子，可是我听到你在召唤，这里，我在这里！只有在你这里才是叶子的故乡，思乡的叶子，能有几片回到你的身旁——我能懂得你孤独的歌唱！”都说话剧最考验演员的功力，单就这么长的台词靳东充满感情一气呵成，表演那么自然不着一点痕迹。还有那个没有一句台词，一头白发一身白衣历尽沧桑，始终站在舞台的高处或角落，看着塬下人哭塬下人笑，神灵一般存在的李大娘，那可是故乡的呼唤？“苹果一长就是四十年，一个人一辈子八十年，窑洞一住是百来年，可黄河水在这里流淌了千千万万年。塬底下的一丝欢烟，一块田地，一棵树，一代又一代就一直这样活着，活出千姿百态的模样，即便枯萎衰败，也不过是沙沙落叶的苹果林里，从干涸树皮深处溢出的汁液！乡愁，也遮盖不住树梢上的那些苹果的光泽度，因为，活着的信仰在那里，梦在那里，还有痛苦的荒唐的可笑的人情世故都在那里。永恒的寄托，正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你不可能忘记你的血统和生命的力量，就像一颗苹果，你终究生长在北纬37°世界上最温暖、最适合生命成长的地方！”
　　好剧！《温暖的味道》，是苹果的甜味，是人情的味道，是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大潮中让人温暖的味道。在众声喧哗一大拨名人演员热衷网上直播带货挣快钱的当下，感谢靳东、刘敏涛、张唏临和导演将他们的目光望向了北方，给陕北给延安这块土地献上的这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