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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12月08日
难忘人生十二月
尹春侠
  2020年12月19日,我有幸参加了由宝塔区蟠龙镇党委、政府在京举办的慰问北京知青暨“延安苹果”品鉴会。会上,我见到了从蟠龙来的镇领导和工作人员,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说着纯正的普通话,衣冠得体,举止文雅。尽管已离开蟠龙50年,但这些新一代蟠龙人怀揣着深厚的乡情,携带着鲜红欲滴的大苹果来到北京,专程慰问那些已年逾古稀或即将步入七旬的“知识青年”。他们向知青们详细介绍了蟠龙这些年来的巨大变迁,并展望了蟠龙美好的未来。
  往事,像流淌在黄土地上的延河水,绵延不绝……
  52年前的12月,就在这几天里,我们前往派出所,把自己的北京市户口迁出,它将前往革命圣地——延安。
  1969年1月7日,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在北京站的第一站台上,伴随着高高扬起的手臂,首趟载有赴延安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东方红”号专车缓缓启程。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疾驰,历经两天一夜,途经西安、铜川。
  随后,车轮上缠绕着大铁链的绿色军车车队,宛如一条巨龙,在白雪皑皑的西包公路上蜿蜒前行,从凌晨直至夕阳西下,最终抵达延安。
  军车继续在山路上颠簸前行,逐渐消失在一条条沟壑之中。
  这是一片狭长的山川,一条河水贯流其中,河滩旁有一块平地,坐落着一座由黄土坯围成的院子——蟠龙公社。这里曾是著名的“蟠龙战役”的战场,是我们插队的地方。蟠龙公社所在的蟠龙街,位于延安县的北端,距离延安城有100里,是一条南北走向、长度千余米的小街。
  老乡赶着驴车装上我们八个人的行李,我们跟在车后,离开了公社,沿着一条结冰的河继续朝北走去。小路狭窄,时而位于河的左侧,时而在河的右侧。过了刘坪之后,河床时而宽阔,路两边的山逐渐高耸起来。又渡过了一次河,驴车拐进了一个沟岔,连续拐了三个弯儿后,眼前出现了我们的村子。
  从北京前往蟠龙插队,我们的“学习任务”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众多京城少年,怀揣着紧跟革命步伐的理想,同时也夹杂着些许无奈与茫然,如同一群大雁,飞向了这片曾经孕育了中国革命的神圣土地。自1969年至1972年,知青们完全沉沉浸在中国社会的最基层,亲身体验了体力劳动的艰辛,忍受了粗茶淡饭的饥饿,目睹了几乎一无所有的贫瘠景象,然而,仅仅过了几年时间,这些“大雁”便陆续离开了这片土地,各自踏上了新的人生旅程。若说在蟠龙的日子并未虚度,那么除了锻炼了体魄、摒弃了娇气之外,更重要的是摒弃了空想,学会了脚踏实地地思考国家与个人的未来。正因如此,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能够像在黄土地上一样,弯下腰杆,紧握命运的犁杖,挥洒汗水,播种坚韧,耕耘出成熟与收获。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无心欣赏春花秋月的美景,也无暇聆听晨钟暮鼓的悠扬,没有机会回望曾经踏过的黄原厚土。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而陕北、延安、蟠龙这些生命中曾经的驿站,如同挂在心房一角的一盏昏黄小灯,偶尔闪烁,温暖着那些航程中不再照耀的角落……
  那些经历过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担着沉甸甸的担子攀登一座又一座山峰时,心脏剧烈跳动;锄地时,手掌磨出了血泡,变得模糊不清;身体扭曲,腰部仿佛要折断般的酸痛;镰刀不慎砍中脚趾,鲜血从鞋子里渗出;黑夜中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生怕跌入沟壑,脸部撞上山壁的恐惧与剧痛;肚子饿得咕咕作响时的无助与无奈……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些未曾淡忘的场景,奠定了我对劳动的深深敬畏。在任何形式的劳动中,我都从不惜力作假。从底层生活磨砺出来的“草根情结”,使我对从事劳动的人群怀有真挚的情感,更加深切地理解民生的艰辛与困苦。作为知青的经历,也为我积累了别样的“财富”——不畏艰难困苦,一旦看清前方的道路,便坚定地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