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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3版
发布日期:2025年02月16日
捂耳听年
陈李双
  我是怕鞭炮声的。
  一到腊月,村子里总能零零星星地听到几声炮响,使得人一惊一乍。随着放炮的频率越来越高,我便知道年也近了。
  大约在小年之后,乡亲们便开始忙碌着置办各种年货。在我的老家杨庄,“三六九”的大集在过年期间尤为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琳琅满目的摊位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些临时摆设的鞭炮摊子。它们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乱,恨不得每个品种都买来燃放一下。有红色塑料纸包着的一百响甚至上千响的长串鞭炮,点燃后会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有响声震耳欲聋的“二踢脚”,在地上点燃引线后,“呯”的一声霸气地直飞到空中;还有发出尖锐声的“窜天猴”,引燃后咻咻地鸣叫着飞向空中炸响……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
  我虽怕鞭炮声,但弟弟们倒不觉得。“闺女戴花,小子放炮”,这是性别造就的差异。他们自诩为春节里驱赶年兽的英雄,而我则总感觉自己像是他们眼中的年兽。当他们一脸坏笑地向我靠近时,我便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捂耳朵。然而,“二踢脚”的威力总是让人难以抵挡。我生气了,便把他们轰去街上玩,这反而顺了他们的意。他们在街上玩出了花样,有时把点燃的鞭炮扔到河面或水缸的薄冰上,看能否将冰炸开;有时把鞭炮插入雪堆里,欣赏雪炸四溅的情景;有时找个水盆,把鞭炮按在水盆下,炸得水盆底朝天,自己笑得前仰后合。而一些调皮的孩子为了搞恶作剧,还会偷偷地把引燃的鞭炮扔进女孩子堆里,吓得她们惊叫不已,而始作俑者则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小时候,我也曾是种种恶作剧的“受害人”。
  尽管我怕鞭炮声,但我却偏爱烟花。家里几乎不放烟花,但好在天空是大家共享的,任谁都能在这里留下一抹亮色。一支烟花划过天际,五彩的火星四处迸裂,在墨色的天幕上割裂出一条璀璨的星河。绚烂的光影倾洒而下,温柔地映射在每一个仰头凝望的面庞上。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我对烟花情有独钟,尤其是它那斑斓的色彩。然而,烟花炸开时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还是会让我心头一颤。因此,我看烟花时总会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舍弃听觉的干扰,只专注于那绚丽的光影变幻。我伫立在那里,静静地欣赏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美景。
  鞭炮声与烟花色构成了我对春节最深刻的记忆。长大后,进城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鞭炮齐鸣或许也是对在外游子春节归乡的一种欢迎仪式吧,我这样想着,对鞭炮的畏惧感也减轻了一些。然而,如今在鞭炮禁放、限放的春节里,年味显得越来越淡。放鞭炮的孩子们也有了更多好玩的游戏,只有固执的老人还坚守着顺接的老习俗,在除夕和大年初一门前放鞭炮,意为辞旧迎新,赶走邪祟。
  年,近了近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开始在夜空中响彻云霄,整个村子在不知不觉中汇聚成此起彼伏的连绵交响。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年味也渐渐渲染开来。我习惯性地捂住耳朵,看来,我还是怕鞭炮声的。
  (延安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新闻学专业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