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4版
发布日期:2025年03月16日
像诗一样的陕北春雨
闫振华
  陕北的春天啊,就像个粗中有细的关中大汉,看着硬朗,可心底里,那柔情就像潺潺的溪流,静静流淌。而这春雨,便是这份柔情最好的见证,只要它轻轻一落,一场滋润大地、轻抚心灵的美梦,就热热闹闹地开场喽!
  刚开始的时候,天空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得不能再薄的轻纱,铅灰色的云朵慢悠悠地晃荡着,就好像一群调皮的孩子,在商量着怎么给大地送份大礼。没过一会儿,那雨丝就跟细密的牛毛似的,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它们像是约好了似的,轻柔地亲吻着这片满是故事的黄土地。这雨啊,简直就是老天爷对大地最温柔的抚摸,哪儿像夏天那暴雨,噼里啪啦的,又急又猛。它带着春天独有的那种缠缠绵绵,一丝一缕,没完没了,就像一首从老辈儿传下来的信天游,从天亮一直哼到天黑,从窑洞的房檐一直钻进人们的心窝窝里。
  往远处瞧,那连绵不断的山峦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可不就是一幅正在慢慢晕染开的水墨画卷嘛!山的轮廓被雨雾轻轻地勾勒着,只透出那么一抹若有若无的黛青色,就像一头睡了几千年刚被叫醒的巨兽,浑身散发着一股古老又神秘的味道。山梁上偶尔有几株山桃花,在雨丝的滋润下,那娇柔的花瓣微微颤动着,就像小姑娘害羞时泛出的红晕,一下子就给这豪迈的陕北山川添了几分柔美。
  再看看近处,土坡边的旱柳早就憋不住对春天的喜欢啦!细长的柳枝在雨中扭着腰肢,嫩绿的新芽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就像一串串碎碎的翡翠。微风轻轻一吹,这些“翡翠”就叮叮当当响起来,奏出了一曲特别清新的春天乐章。雨滴打在塬上那干裂的土地上,溅起小小的泥花,泥土里特有的香味“噌”的一下就飘了出来,和着雨丝,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这味道啊,就是大地苏醒的信号,是陕北春天最实在、最淳朴的气息。
  我静静地坐在窑洞的窗前,听着雨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窗棂。这声音一会儿慢,一会儿快,就像有人在弹三弦琴似的,弹出来的都是那些老曲子,一会儿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一会儿又变得热热闹闹的,在我耳边轻声念叨。雨滴顺着用麻纸糊的窗棂慢慢地滑落,留下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痕迹,这痕迹就像是岁月在黄土地上刻下的皱纹,每一道里都藏着过去的事儿。从很久很久以前秦皇汉武打仗的烽火,到革命时候的热血沸腾,再到现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都被这场春雨给悄悄地唤醒了。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雨飘洒的时候,祖母总会在窑洞前的廊下忙活着。她那双手,虽然粗糙,可特别灵活,捏着针线在鞋底穿来穿去,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就跟窗外没完没了的雨丝一样。她纳出来的,可都是一家人的温暖和盼头啊!我就紧紧地依偎在祖母身边,听她讲那些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故事。什么山鬼的奇奇怪怪的事儿,黄河船夫的英勇豪迈,雨声、故事声,还有针线穿过鞋底的摩挲声,全都搅和在一起,成了我童年里最温暖、最美的梦。就算日子过得再久,这个梦也一直亮闪闪的。
  雨中的陕北村落,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乡亲们撑着各种颜色的油布伞,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慢慢地走着,远远看去,就像一朵朵开在黄土地上的彩色花儿。雨水在伞面上蹦来跳去,溅起一点点水花。偶尔有一辆毛驴车“嘎吱嘎吱”地驶过,木轮压过积水,发出“哗啦”一声响,可很快就被雨幕给吞没了,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车辙印,一直通向远处那冒着烟火的人家。
  庭院里,几株海棠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块儿开了。粉白粉白的花瓣在雨中轻轻颤抖着,就像一个个娇弱的小仙女。雨水顺着花瓣往下淌,在泥地上积成了一个个小水洼。这可把一群蚂蚁给忙坏了,它们沿着墙根,绕过那些小石块,急急忙忙地找着干干爽爽的地方搬家呢!这小小的举动,为雨中的庭院增添了几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