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亮
齐应凯先生创作的《洛源川演义》近期已由线装书局出版,这是一部极具特色的章回体长篇小说。这部小说以其深厚的历史底蕴、精妙的文学笔法和独特的地域文化描绘,在当代文学作品中独树一帜。
一、历史与文学的精妙融合
《洛源川演义》的一大显著特色是历史与文学的高度融合。小说以1912—1951年间陕甘交界四县之间的洛源山川为背景,这段时间中国社会经历了巨大变革,辛亥革命的余波、军阀混战、国共合作与斗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重大历史事件层层推进。作者巧妙地将这些历史背景融入故事之中,让人物在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中展现各自的性格和命运。
《洛源川演义》既有对大时代背景下历史事件的宏观描述,如红军长征经过此地、国共两党在当地的力量角逐,也有对普通百姓生活在历史变迁中细微变化的细腻刻画。作为重点人物之一,书中描写了一位农家出身、授业私塾与乡村小学的前清秀才孟中和,在纷繁变幻的动荡年代求新求变、安身立命,在艰难环境下办学育人、发展乡村教育,进而接受了新思想,同情并支持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或暗或明地积极参与土地革命,后来又加入到共产党的地方政权,成为一名参议员。这种将普通人物命运与宏大历史紧密相连的写法,使小说既具有历史的厚重感,又充满文学的感染力,让读者仿佛亲身经历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感受到历史对个人命运的深刻影响。
从文学角度看,小说的语言风格独具魅力。作者采用章回体形式,每回皆有对仗工整、平仄相谐的回目,简洁而生动地概括了本章回主要故事情节,使读者未读正文便能对故事情节的梗概有所了解。回前词、穿插书中的诗词联赋骈文以及民歌小调等,多达四百余首(篇、副)。这些文辞不仅调节行文和阅读节奏,提示故事情节转换,还预示人物命运,增强了作品的文学色彩和文化底蕴,反映了作者具备深厚的历史文化和民俗文化功底。通过描写日常生活、乡村争斗、战争场面与男女爱情,细腻地刻画了各色人物的内心情感。
二、陕甘地域文化的生动呈现
《洛源川演义》对洛源乃至陕甘地域文化的呈现堪称一绝。小说中,陕甘交界地区独特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贯穿始终。饮食文化方面,细致入微地描写了当地的羊肉、荞面饸饹等特色美食,让读者感受到洛河流域那浓浓的地域风味和乡土人情。婚丧嫁娶习俗的描写也十分详尽,婚礼上的迎亲队伍、拜堂仪式,葬礼中的守灵、出殡等环节,展现了当地独特的礼仪传统和人们对生死、婚姻的观念。
此外,作者娴熟的方言运用为小说增色不少。作者巧妙地将陕甘方言词汇融入人物对话中,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活,也让小说充满浓郁的地域气息。独特的方言词汇和有趣的情感表达习惯,不仅是地域文化的符号,更体现出当地人民的性格特点和生活方式,有助于读者深入了解这片土地上人们的交流习惯和情感表达方式。
三、诸多小说人物的成功塑造
小说在人物塑造方面非常成功,塑造出众多个性鲜明、形象丰满的人物。洪家父子是典型的反面人物,他们妻妾成群、猖狂肆虐,为了权力和利益不择手段,生动地展现出旧时代地方豪强恶霸的丑恶嘴脸。孟氏一家则截然不同,他们负箧求学、执教私塾、兴办学堂、教书育人,代表着正义、善良和对知识的追求,体现出知识分子在乱世中坚守道德底线、传播文化的高尚情怀。贯穿全书的洪、孟两家的主要人物及其结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喻示了武和文在历史长河和人类文明、社会进步中的不同影响力。
作者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生动的语言和动作描写,深入刻画人物性格。描写一位性格豪爽的土匪时,既描写了他少时顽劣、且有大志、大碗喝酒、独特的吃鸡法和心狠手辣、豪横霸道、杀戮成性的种种行为,也描写了他某些情境下柔情的一面以及面临困境时宽待同情下属的心理作为,使得这个人物既有着草莽英雄的特点,又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的善良一面。即使是众多次要人物,也各有特色,秦氏人的朴实宽厚、巫氏人的为虎作伥、凌氏人的善恶并存以及乡下村民的风趣幽默等,共同构成一个丰富多彩的人物群像,展现出特殊时代和环境下人性的复杂多样。
四、结构布局的匠心独运
在结构布局上,《洛源川演义》可谓独具匠心。小说采用线性结构、块状结构和螺旋结构相结合的方式,基本按照历史发展逻辑进行章回安排,每回呈现出完整或相对完整的故事情节,使整部作品层次分明、条理清晰。各章回之间既有紧密的联系,又有相对的独立性,读者可以逐回阅读,感受故事的循序渐进,也可以跳读部分章节,领略不同故事情节的精彩。
作品在故事情节安排上,多条线索交错并进。有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如洪家与徐家的明争暗斗;有个人的成长奋斗历程,如主人公之一的孟中和在时代浪潮中的挣扎;还有历史事件的发展脉络,如红军在当地的活动以及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在当地的影响。这些线索相互交织,通过对比、反差、伏笔、铺垫、前后照应等叙述手法,将悲剧与喜剧因素、残酷冷血与悲悯温情、时代变迁与人物命运有机结合,使小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五、思想深度的挖掘与展现
《洛源川演义》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通过对时代背景社会环境的叙述和描写书中人物的立场、观念、认识,展现出人物的复杂性和思想的多维度。在战争和利益的背景下,人性的善与恶、是与非、诚与伪、爱与恨、生与死、光明与黑暗、背叛与投机、兴盛与衰亡等众生相得到淋漓尽致的呈现。
小说还揭示了特殊时代下城乡社会的复杂性,探讨了社会变革对人们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的影响。书中描写了一些人在时代变革面前,因利益诱惑而背叛信仰和良心,也描写了更多人坚守正义和善良,为了理想和家园而奋斗。这种对人性和社会的深刻思考,使小说不仅仅是一系列简单的故事,更是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让读者在阅读中得到启示,进而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洛源川演义》是一部具有卓越品质的长篇小说。它将历史、文学、地域文化完美融合,通过成功的人物塑造、匠心独运的结构布局和深刻的思想挖掘,为读者呈现出一幅波澜壮阔、丰富多彩的历史画卷。无论是对历史爱好者、文学研究者还是普通读者来说,都是一部值得细细品味、深入研读的佳作。它让我们透过洛河川这片土地,看到一个时代的全貌,感受到文学的魅力和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