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许多游人都和我一样,来到龙门景区,第一个念头就是:鱼跃龙门在哪里?
龙门是黄河冲出晋陕峡谷的最后一个关口,穿过此处,黄河便结束了在晋陕峡谷的行程。很早以前,河道出口处有两座石岛,水分三股流出,古称“上三门”,与下游的三门峡对偶。西门名为骆驼巷,已被泥沙淤积,只在洪水期有水漫流而过;东门在元代时期堵塞建庙,只留中门为主流。中门下游有一块巨石,兀立河心,上面刻有“龙门”二字。龙门因传说是大禹治水开凿的,又称“禹门口”。由于泥沙淤积,河床不断抬高,这块河心石常常浸没水中。每当水落石出,人们便会纷纷赶来遥望,缅怀大禹治水的伟绩。
鱼跃龙门的故事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里世代流传,汉代所撰《辛氏三秦记》是我国早期地方志书的代表,其中就有“大鱼集龙门下数千,不得上;上者化为龙,不上者点额暴腮。”的说法。后来人们就把科考得中称为“鱼龙变化”,即便是那些嘴叼旱烟袋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在孙儿牙牙学语时,也会给孩子讲述鱼跃龙门的故事。但凡是来到龙门景区的人都会看到,由石门到龙门水平如湖,波澜不兴,别说鱼儿,就是大小船只也可自由上下穿梭,没有任何障碍。鱼跃龙门,从何说起?就连《韩城县志》也质疑:通志谓“河水至此直下千仞,地皆震撼,其正是湍澜警波,如山如沸。”今韩之龙门则无是,不知此云从何乃尔?
清乾隆年间,任宜川知县的吴炳实地考察后撰文《壶口考》,他认为:“古来谈龙门者,核其实,多指壶口。盖缘壶口毗连龙门,均经大禹疏凿,举龙门即以该壶口,而汉太史司马公实居龙门,故地得以人传。兼龙门为秦晋冲途,骚人墨客游历所经,类多记载。壶口僻处边隅,舟车莫达,虽有好奇之士,无从临眺,而古今居此地者,又皆未能道其详。于是始犹举龙门以该壶口,渐且知龙门而不复知壶口,遂令开辟以来,灵奇俶诡之佳景,埋没数千年,反不及龙门之脍炙人口。”
那么龙门与壶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研究的深入,黄河水利委员会则有了新的解释:实际上,壶口瀑布是古老的地质演变形成的。下游龙门地区曾由于地壳运动使岩层发生断裂,并沿断裂面发生显著的相对移动,形成了东西方向的断面。自北向南的黄河经过断层时,出现瀑布激流。河水经年累月对河床下切侵蚀,就使瀑布跌水慢慢向上游退移。这种现象在地貌学上称为“溯源侵蚀”。在溯源侵蚀的作用下,瀑布每年以三至四厘米的速度退却。若照这个速度来推算,在一、二百万年前,如今的壶口瀑布就该在下游六十五公里之遥的龙门。这么说,龙门便是壶口的故乡,鱼跃龙门的故事也就事出有因了。
其实“洄游产卵”也是鱼类的一种繁殖习性,当鱼的生殖腺发育成熟后,脑下垂体和性腺分泌的性激素会促使鱼类集合成群向产卵场所迁移,只不过因种类不同,洄游的距离有长有短,方向也有所不同。有由海洋向江河洄游的,也有由下游向上游洄游的。在宜川的清水川,多年前还能看到黄河鲶鱼洄游产卵的现象,只不过随着环境的变化,慢慢就比较罕见了。1970年,我开着大卡车到壶口岸边拉沙,车辆抛锚,等候公司送配件,百无聊赖走向十里龙槽。枯水期的壶口落差比洪水期大了许多,往日深不可测的龙槽露出了道道石坎,像是供人探险的台阶,少年气盛的我便好奇地一节一节向下探去。当我终于落脚到近水的一个可以平息一下心跳的石坎时,一下子被身边一个景象惊呆了。那是石壁上溢出的一道半尺宽的细流,那细流里竟有寸许长的小鱼成群结队逆流而上。一开始我还怕自己惊散了那鱼,失去了欣赏这奇观的良机。谁知道它们根本心无旁骛,只是一股劲地向前向上,前面的掉下来后面的继续往上冲,前赴后继,义无反顾。虽然它们不是能够飞跃龙门的大鲤,但那情境还是非常震撼的,因为那根本不是游,那是飞,是飞腾!
是什么样的力量把它们鼓舞?
是什么样的精神把它们召唤?
也许这小鱼没有一条能冲上这壶口天险,但它们不退缩不停留,激越使他们亢奋,尾巴荡起的水花就是它们欢快的笑声。水往下流,鱼往上游,它们享受这飞瀑洗礼的过程。飞瀑之上虽有高山巍峨,飞瀑之下亦有万里江河,碧海壮阔。
每一种生命的成长都要经受各自不同的洗礼和磨砺。鱼跃龙门,是我们中华民族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精神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