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
又到农历十五,月儿圆了。
那轮圆润皎洁的明月,该从小河对面尖尖的山头升起来了吧?
“月亮走我也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期盼着在阴历十五月儿圆的日子里在月光下走一走,尤其喜欢一个人在洒满月光的小河边静静地随意溜达,不疾不徐,左顾右盼,随心而至。眼瞅着河对面尖尖的山头上,有一抹清亮亮的光线慢慢地洇染着、洇染着,将那山头上的树干树梢都异常清晰地勾勒出来。才过了不大一会,大大的浑圆的月亮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从山尖后面攀爬上来,只是那么一刹那间,硕大的银盘似的月亮就腾跃而起,悬挂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上,义无反顾、全心全意地将她那皎洁的光芒慷慨地抛洒向地球上的山川、河流、田野、城镇、村落,以及广袤无垠的生生不息的森林、草原……
就是在这样婉约美妙的时刻,我独自来到了小河边,享受着月光热情的抚慰,接受她温柔的亲吻,感受着她无言的、浓郁的爱意。入夏不久的夜风,吹动着河沿边的芦草不时发出轻轻的“唰唰唰”的声音,一片片利剑似的直指苍穹的叶子,在清亮的月光下微微摇晃着。“扑棱棱”,忽然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从芦草中跃起,“咕咕咕,咕咕咕”叫着向小河那边的树林间直直飞去,好像要与在巢中等候的伴侣相聚。“咯哇——咯哇——”,“啾啾啾,啾啾啾”……河水中的青蛙和草丛里的蛐蛐在交替演奏着它们的交响曲,又像是唱和着催促婴儿快点睡觉的催眠曲。这些月光下的旋律,像一条银色的丝线,串起了不同时空的情感珍珠。
“月亮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村口,到村口
阿哥去当边防军
十里相送难分手,难分手
啊……天上云追月
地下风吹柳
月亮月亮歇歇脚
我俩的话儿没说够,没说够……”
忽然,手机里响起这首《月亮走我也走》的歌曲,那感人的送心上人去参军的情景,那缠绵的真挚感情,不禁让人唏嘘。望着朦胧月光下河面上反射出跳动的银鳞般波光,我的思绪被其他几首与月亮有关的歌曲强烈牵引着。《月亮代表我的心》将恋人之间的爱慕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凤凰传奇《月亮之上》则通过艺术形式演绎着对梦想、爱情、生命意义的理解、探索和思考;而《十五的月亮》应该是表现出妻子与远在祖国西南边陲、甘愿奉献牺牲的丈夫相互深情的倾诉与嘱托……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句诗描写黄昏后月升柳梢的浪漫情景,展现了古代元宵节青年男女约会习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根据路遥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人生》,其中一段情节至今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高家林和刘巧珍他们村里虽然没有柳树,他们只能借着温情的月光在村里打麦场草垛旁约会。刘巧珍:“加林哥,我看你比我大我妈还要亲!”这么一句大胆直白的语言,将陕北姑娘炽热的情感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由于三大差别的原因导致他们没有最终走在一起,但是陕北厚重的黄土地上,纯朴善良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交流方式是多么的简单明了!
月亮渐渐地西移至中天,路边散步遛弯的行人已在减少,河水里的蛙声和虫鸣低沉了些许,山尖的树影已化作水墨般的朦胧。回首遥望一轮明月下城市灯火辉煌的喧嚣夜空和川流不息的汽车尾灯,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剧烈涌动。月光总是最懂乡愁的译者,此刻又将记忆的胶片缓缓展开。小时候每年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时,外婆都要亲手给我们用木刻的模子、散发着人间烟火气息的柴火烙着香甜可口的月饼。到了晚上,我和几个表哥表姐表妹一起围坐在院子里方方正正的青石床旁,吃着月饼和水果,乘着习习的凉风,抬头仰望着又圆又大的月亮,幼小的心灵还在傻乎乎地幻想着:月亮桂树下真的有只可爱的玉兔,真的有漂亮贤惠善良的嫦娥在飞天奔月呢!可惜,看人总是笑眯眯、笑呵呵的外婆,已经远离我们,在遥远的天国里保佑着她的儿孙后人福康平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生活是美好的,它好就好在教会我们该怎样热爱生活,又该怎样珍惜并把握住生活中宝贵的每一个重要的机会和节点。人生的顺达与坎坷,事业的成功与失败,感情的深沉与浅浮,婚姻的美满与挫折等等,都会或多或少将其中的某一个方面的缺憾交付予我们,并像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十字架一样,陪伴我们走完人生的路程。真所谓世事无常,就看一个人心志是否坚韧如磐,对短暂的人生是否有一个具体明确、切合实际为之不懈奋斗的目标。
月亮走我也走。夜深人静了,月亮已西斜,小河对面山头愈加朦胧模糊了,河边的芦草叶子还在窃窃私语,只是听不见蛙声和虫鸣唱和了,我也该回去歇息了。可是,能够和我同频共振地走过人生之旅的她,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