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骑猪当马马,
揙揙打打笑哈哈。
——陕北童谣
一揭门帘,一只脚进外婆家,一只脚留在外,先从右边摘下毛打子,收回脚在外面揙(方言中读作piē)了土,这才有资格上炕。外婆略识些字,小脚,穿月白色或浅蓝色偏襟衣裳,对所有的年节风俗了如指掌,且极有仪式感,极讲究,好干净,上她的炕必须揙干净身名才可以。外婆家左左右右都住着家户自家,都知道外婆这规矩。
外婆家的毛打子是在门外当公家人的女儿带回来的,人造革,青棕色,一条一条,底下自然卷起来,像烫出来的洋气发卷。可庄子也就外婆家是人造革的,其他都是笤帚把子扎的。
绥德乡村如今还是把拍拍打打的动作叫“揙”。
“再能揙你两打。”
“做下理短的了,进门又笑又说,揙揙打打,一阵到无事了。”
揙,击也。字书中为biǎn音。陕北人将“拍”也读作“揙”,用法一致。《说文》:“搏也。从手,扁声。”《集韵》:“卑眠切。”“击也。”清全祖望《圣清戎乐词》:“五百揙刀飞入江,滚牌所至指可掬。”
汉字最早主要是为祭祀、农耕服务,就如这个“揙”字,在乡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讲卫生揙土,而是揙梯田。好的梯田圪塄是要用铁锨的背面一点点揙出来的,要拿出耐心与力道,细心细致地一遍遍揙,不厌其烦,揙得又齐整又光又瓷实才是好把式。能揙出光整梯田的庄稼人一定是栓正人。
“你看看人家揙下的圪塄,什么不用说了,有个女子不问这号人家还问什么人。”
(本文选自张如意《陕北方言的文学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