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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8月31日
七十年代春节探亲路
张黎

  七十年代初,我从陕北村里回北京过春节,男孩们不懂带稀罕物孝敬老人,只盼着回家吃大鱼大肉、见亲人。我挎着装牙刷毛巾的小书包,先跟知青坐车到西安,有人提议扒火车,我胆小坚持买票。那时春运火车极挤,没座票海量卖,过道、车厢连接处甚至厕所都站人,没流动餐车,我们靠上车前买的烧饼干吃,喝水都得忍着,怕上厕所。途中还帮一个逃票知青藏在座位下躲过查票。
  春节后返村更难,老爹催着早回,我们只买到去黄陵县城的车票。天黑下车后,多数知青不愿留宿,要连夜去几十里外的隆坊。我跟着走,夜里有圆月照明,后来困得抓住前面人的衣角睡着了,差点掉沟里,多亏同学拉我一把,还牵手护着我。走了近十小时到隆坊,住下睡醒后吃碗素面,便和知青们分道扬镳,我翻沟回村时,倒有了燕子归巢的喜悦。
  1974年底,我当兵4年,申请春节探亲,批下来已是1975年1月。部队在西北边陲,探亲假一个月,路途不算时间。我先在县城排队买去乌鲁木齐的长途汽车票,一月的新疆天寒地冻,客车没暖风,我靠调动丹田气御寒。当时路况差,多是土路、“搓板路”,一天最多走二百多公里,规定七天到乌鲁木齐。傍晚住兵站大通铺,常一天只吃一顿饭,还得忍受草垫可能带来的虱子跳蚤,到了乌鲁木齐军人招待所,我还是招上了跳蚤。买票也难,我找老爹在当地记者站的关系才买到卧铺,那时我已提干,战友们羡慕我,说我等提干批下来再探亲很机灵,他们早走半年只能坐硬座,一路脚肿,有人还得在座椅下躺着。我在兰州车站,看到一个四川女子背大包、抱孩子、提行李赶路,那场景既悲壮又让人心酸,成了我记忆里深刻的春运画面。
  我本想在西安停留两天,多亏富县战友同村发小(西安警察)帮忙,住到省军区招待所,还买到去成都的车票(老爹当时在成都工作)。夜里上车没座,过了宝鸡才坐下,车厢里人多热闹,大家多吃馒头饼子,我吃着从新疆买的巧克力,显得特别。到家后,老娘见我脏兮兮、浑身膻气,棉衣脏得像铁片子,用鞋刷才刷出本色。一个月后返程,靠老爹关系顺利买到票,先到兰州再去乌鲁木齐,慢车上有盒饭和餐车,可一想到还要坐汽车颠簸,就犯怵。
  到乌鲁木齐住进有跳蚤的招待所,准备买去南疆的车票时,遇到部队司机班班长,他来拉天线杆,想跟我结伴回部队。路上果然出了状况,车架子断了,我们到兵站雇维族老乡才修好。后来在冰雪弯路,方向盘又失灵,班长脸都白了,死死攥着方向盘,过了弯才恢复正常。虽路途艰险,但也有欣喜,我在戈壁见过“海市蜃楼”“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奇景,还看过黄河大铁桥、宝成线的山中美景。
  一晃五十年,时代大变,如今陕北富县通了火车,2025年还要通高铁,1999年新疆吐鲁番到喀什也通了火车,探亲路变得平稳顺畅,人们比当年幸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