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忽然传来红柯老师去世的消息,顿感震惊!怎么就去世了呢?他还很年轻啊!真是天妒英才。情绪低沉了一个上午,不断地叹谓命运无常,也不断地痛惜不已:不知道他那蜷曲着黄发的脑袋里,还装有多少痛苦的思索?不知道他那略略泛黄的眼睛里,还洞穿了多少人性与世界的秘密?不知道他那宽阔的胸膛里,还装有多少气吞山河的豪放与率性?……而这些,却随着他的离去而成为了永恒的秘密。
知道红柯老师大概是在2000年。当时我在《延安文学》编辑部当临时工。有一天,总编曹谷溪老师交给我一个小说,是红柯老师的《手套》,一再叮嘱,这个人小说写得很好,你要多看几遍,学习学习,但我没有照做。此后很多年里,红柯老师的名字不断入耳,我也依旧没有过多关注。2016年夏季,省作协在靖边办了个创作培训班,市作协抽我去培训,火车上遇到延川作协主席张北雄,他告诉我这次授课的老师中有红柯,他和红柯老师很早就见过面了。我说,迄今为止,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到靖边的第三天吧,我第一次与红柯老师相见。那天,他给我们讲了草原文化。两个多小时里他旁征博引、滔滔不绝,我一方面诧异于他知识渊博,一方面佩服他劲头十足。而我对他的仰慕也就是在这两个小时里渐渐成长起来。首先觉得他为人刚烈豪爽、真诚坦荡、是个性情中人。其次发现他的眼界开阔、见解独到,有着凡人难以匹及的思考。本来打算课后请教他一些东西,顺便合个影什么的,没想到课一完他就被学员们包围了,我只好离去。
下午,靖边文联主席霍竹山打电话邀我和张北雄喝酒。有朋相约,不亦乐乎?便欣然前往,竟发现李国平老师和红柯老师都在,深感意外。两人都为人谦和,没有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亲近,酒过三巡,我便毫无不安了。我坐在红柯老师一边,距离近,很快就聊得火热,对红柯老师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几杯酒下肚后,红柯老师居然神神秘秘地对我和张北雄说要传授我俩写作秘诀。
“这两个秘诀,我对谁都没有说过。”红柯老师说。
我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周星驰《功夫》里的场景。看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怎么都觉得名震文坛的红柯老师,像个江湖骗子。写作有什么秘诀,路子走对了,就一味走下去罢了。难不成还有“鸡”可“偷”?正觉好笑的时候,红柯老师的两个秘诀已经说完,并一再神乎其神地叮嘱道:“一定不能外传。”看着他的模样,我觉得他实在太可爱了,不像个作家,倒像个爱捉弄人的孩子。同时也想,不知道他用这种方法,把秘诀传给了多少人。我也没有揭穿,装出一副虔诚的神态,让他自得其乐去吧。心里却不由地想,红柯老师真是有趣、可爱,保持着孩童的天性。在这个纷乱繁杂的世俗中,很多人为了成熟,都迫不得已地抛弃了自己率直的天性,用虚假的深沉掩饰内心的荒芜。却不知道唯有毫不掩饰的率真,才能领悟到生命的意义。这一次相见,确实让我从心里有了一种对他的亲近。
回来后,我再次读了他的成名作《美丽奴羊》。有了红柯老师所说的草原文化垫底,我对作品的理解就深了:铁骨与柔情、凶残与善良,就这样完美地结合在一块儿了,一下就打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再想想他说的两个写作秘诀,居然有了醍醐灌顶般的开悟。
奇人必有奇异之处!
本来还打算写出看得过眼的东西了,再找红柯老师指教。可是,这个愿望难以实现了。
愿红柯老师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