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暑热三伏天,人们都有心火,于是就有了吃清凉饭食的说法。吃凉皮、凉粉、凉面条、凉米饭、凉饺子是人们在这个季节中最喜欢的,多少年的习惯沉淀下来,就形成了一种文化。
1958年,我跟随父母下放到了东北吉林省梨树县。那里的人们都喜欢吃凉米饭和凉饺子,就是把煮熟了的高粱米饭或是饺子捞到凉水盆里过一下,再盛到各自的碗里吃。不过,东北人在吃蔬菜方面没有什么讲究,每家每户都在春天的时候用大豆做一缸酱,并且他们都喜欢用生蔬菜蘸着酱吃,吃凉面也是如此。
七十年代,我在山东德州住了几年,那里的人们把凉面条叫作温面,还有一种美食叫作温琪子。就是把擀好的面片切成菱形小块,和面条一样煮熟后捞到凉水盆里。德州市农村的饮水井大约有七八米深,井水又叫井白凉。它的特点是冬暖夏凉,天气越热,井水越凉。大家在吃凉面条和凉琪子的时候都喜欢用井里的凉水过两遍。
我最怀念的就是延安插队期间,在社员家里吃的凉皮、凉粉、凉面条。洛川的人们都喜欢吃辣椒酱。就是把干辣椒用碾子碾碎制成红红的辣椒面,然后把烧沸的油浇在上面,就成了辣椒酱,我们叫它辣椒泥。社员们还把在碾子上碾不碎的辣椒籽和粗糙的辣椒渣子用发酵的玉米面窝头做成了一种酱,也是很好吃的。洛川的乡亲们都喜欢吃面条,每位家庭妇女都是擀面条的高手。我擀面条的技术就是在插队期间学会的。平时大家吃面条都是先熬一锅小米粥,然后再把擀得和纸一样薄却切得挺宽的腰带面条煮在小米粥里面,吃的时候放上辣椒泥,大家叫它米儿面。到了暑热天气,就要吃凉面条了。吃凉面条的时候,她们不喜欢过凉水,只是把煮熟的面条捞出来冷在一块干净的青石板上,吃的时候再拌凉菜,也是要放上辣椒泥吃。
村里的社员们在制作凉皮、凉粉方面十分讲究。许多地方的人们都是用淀粉制作凉皮、凉粉的,而洛川的凉皮、凉粉是用荞麦做的,非常好吃。先把荞麦在碾子上脱皮,用簸箕簸净,再用水把脱了皮的荞麦泡软,再用碾子将其砸成面饼的样子,然后打成浆,放在锅里熬。熬熟了盛在碗里晾凉,再放在凉水盆里。吃的时候用竹片做的刀切成小块放进碗里,拌上甜杏仁末、大蒜、胡萝卜末、蒜薹末、黄瓜丝,放上自制的醋、芥末油和辣椒泥。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凉粉,是终生难忘的美食。凉皮的做法是把一种盘子放在沸水锅里,这种盘子中心稍微凸起、圆周略低。把荞麦浆用木制的勺子倒在盘子中心位置,等整个盘子的荞麦浆都均匀分布的时候,一张凉皮就做成功了。吃凉皮和吃凉粉一样,也要拌凉菜。制作的凉皮也可以晒干,成为干粉皮,到了冬天和大白菜一起炖着吃。
插队期间,我们知青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吃。好在延安的人们都善良又热情,并且把我们当作亲人一样看待。每家每户只要做了好吃的,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前来叫我们到家里品尝,或是让孩子给我们送到宿舍里。许多和我们同龄的孩子们每天都与我们一起在田间地头劳作,都是最好的朋友。每当他们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他们总是提醒父母多做一点给我们吃,唯恐把我们忘了。
多少年过去了,我还十分怀念延安插队期间的朝朝暮暮,许许多多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许许多多的朋友仿佛还在身边。那些美好的曾经,总会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样美好的回忆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