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黄土高原上,生活是多‘欢乐’。要吃水,困难多,上山岗,下山坡,还要用驴儿驮;要吃水,困难多,上山岗,下山坡,还要用驴儿驮……”
这是1969年,在宜川寿峰公社插队的我们这帮北京知青用波兰歌曲《在密林里》的曲调,填上即兴发挥的歌词后传唱的一首歌曲。它生动再现了我们当年赶着驮着木桶的毛驴上山岗、下山坡奔向河边的情景。
1969年1月18日,我们六个同学来到寿峰公社王家河村,住进了一孔窑洞。
我们村位于山腰,没有水井。取水要赶着牲口沿着山路到山脚的白水川驮水,往返约三四里路。驮水还要用到一个木质驭架,驭架两端由一根铁梁连接固定。铁梁上有两根端头带挂钩的铁链,用于拴挂一边一个带盖的、装五十斤水的木桶。取水时将桶放入河中灌满,而后将桶挂在驭架上。
我们进村时,窑洞里的水缸满满的。可几天后,驮水的问题就上了日程。于是,在队长的带领下,我们赶着毛驴到了白水川边。
驴头对着山,驴腚冲着河。一人拽缰绳,驭架两边各站一人,各负责装一桶水。
河上的冰层被先来驮水的乡亲凿了洞。洞口虽又结了层薄冰,但在木桶的作用力下,冰已四散开来。随着桶盖上的圆孔咕嘟嘟地冒泡,一桶水很快就装满了。
我两手抓住桶梁,用力将桶从水中提至岸边。别看就几秒钟的时间,刺痛的感觉已从双手传导开来。
“快放桶啊!”扶着另一侧驭架的同学催促着。
好在毛驴个儿矮,我把桶举过腰部即可放上驭架。可当我抓起铁链准备挂钩子时,手几乎粘在了铁链上……
就这样,我完成了取水的任务。接下来的工作是:双手托住驭架,防止因偏重而倾斜。
“快放桶啊!”我也开始了催促。
双手插在袖筒里,闻着驴屁、踩着驴粪,我们回到了村里。
三个人才驭回两桶水,确实太笨了。于是,我们省去了拉缰绳的程序(反正驴不会跑),改为两人。后来,看到乡亲们都是一人一驴去驮水,只有半大小子是两人一驴去驮水,脸上挺无光。
“人家一个人,咱也一个人!”我们也开始一人一驴驮水了。
一个人驮水的难题,在于保持驭架的平衡。最理想的操作是将两桶放在驭架两侧,人面对驴腚,一手抓一桶。在将两只桶放上驭架的同时抓住铁链、挂好铁钩。
必须承认,能够如此操作的人实在不多,我们几个北京娃没一个能行。
队长毕竟是队长。他教了我们两招:一招是把缰绳穿过驭架后拴在驴前腿上,这样在驭架单侧承重时就不会侧翻。再一招是将两桶放在驭架两侧,人面对驴腚,一手抓桶,一手压驭架,将桶放上驭架的同时抓住铁链、挂好铁钩,而后托住驭架。待另一只手将桶挂好后,吆喝牲口走人。
第一招确实比较省力气,但那是婆姨在男人外出、非得自己取水时才使的招数。咱虽岁数不大(当时还不满16岁),但毕竟是个爷们儿,不行。
于是,采用第二招。好在装五十斤水的桶不算太重,一咬牙也就上去了。
就这样,驭水的问题解决了。
可是,到了7月24日,16岁的“老革命”又遇到了“新问题”。
请看当天日记节选部分:
“慰问的人们光临了,我们是笑脸相迎,发了一纸‘慰问信’。奇怪的是,我的肚子疼了起来,并且头也晕了……”
“驮水时又遇见老贫农家的村字一号特桶(注:装80斤水),沉重之极!水架之高,达本人颈部。本人奋力为之,努力奋斗达六次之多!放上后,我的头顿时晕了,伏于架上喘息一阵,方才缓过来。”